“妾身拙见,让陛下见笑了。”
萧绥摆手,让清儿下去,清儿福了福身退下。
“新科状元的字帖,朕都还未见过,没想到先在卿卿这里看见了。”萧绥收回目光,语气随意地道,“卿卿觉得这字帖如何?”
元夕杏眼一扬,“陛下这是刻意打趣妾身吗?状元文章要呈到御前,陛下都钦点状元了,怎会没有见过新科状元的字?”
“比起新科状元的锦绣文章,这状元帖不过记载了些杂诗杂赋罢了,如何能相比?”
“至于新科状元的字嘛,自然是比妾身好的,妾身想着当能入陛下的眼。”
萧绥黑眸平淡,执起笔落下苍劲有力,锋芒毕露的“燕安”二字,无端叫人看出几分威严来。
两个字占了大半宣纸,元夕收起帝王墨宝,又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无需萧绥多说什么,她便已能会意。
萧绥问她,“想练什么字?”
她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俏意地说道,“元夕。”
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字,应该是她自己的名字。
这两个字笔画少,结构简单,而越是简单的字,越难写出韵味来。
至少元夕练了这么久的字,在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是差了点火候。
她目光随着萧绥走笔而动,只见天子用笔潇洒自如,两个字转瞬而成,毫无拘谨,灵巧而明快,和刚刚的“燕安”二字又有不同。
元夕笑道,“陛下这字写得真好,难怪年节的时候,后宫姐妹们得了陛下的墨宝,都拿到内务府让人装裱起来了。”
这事萧绥倒没听说过,淡淡嗯了一声,不甚在意。
待她拿掉毛毡上面的宣纸,铺了新纸后,萧绥写下两字便撂了笔,元夕轻声念出上面的字,“子安?”
声如珠玉,婉转动人,好似有鸿毛拂过心尖,令人微痒,萧绥喉咙滚动,溢出一声淡笑,“子安是朕的表字。”
“绥,有安抚之意,父皇又为朕取表字子安,是希望朕能安定大梁江山。”
“不过自父皇仙去后,倒从未有人唤过朕的表字了。”
元夕忙道,“妾身不知那是陛下的表字,是妾身僭越了,还望陛下恕罪。”
她作势要屈膝下去,被萧绥扶起,“无妨,卿卿唤得很好听,朕许你这么唤。”
元夕张了张嘴,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了。天子表字,岂是寻常人可以直呼的?
自古以来,帝王登基之后,其表字就不再被使用,即使在登基前有表字,登基后这表字也要隐而不彰。
她一个美人,如何敢这般僭越?
萧绥见她抿着唇,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觉得好笑,“卿卿今日不肯唤朕表字,也总有张口喊人的时候。”
元夕还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掌心就传来一阵温热,被扣住了五指,“朕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需要卿卿去紫宸宫陪朕。”
“很多吗?”元夕怕又像上次一样,在那里等得无聊,如果奏折很多的话,她要带本游记过去看,打发时间。
“不多。”萧绥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也就还剩两道奏折了。”
元夕挑了下眉,两道奏折怎么不看完了再过来啊,来回折腾不嫌麻烦么?
弹幕与元夕是同样的想法。
【就两道奏折萧文帝留在那里做什么?当夜间读物看吗?】
【我要是放学了还剩最后一点作业没写完,我肯定是要写完了才走。】
【加一,有点强迫症。】
【事情不做完,心里不踏实。】
【美人在旁,萧文帝能看得进去奏折吗?】
【包能的,上次萧文帝看奏折都没理皇贵妃,皇贵妃都无聊到去睡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萧文帝的床好睡觉一点,像有催眠效果一样。】
【可能铺的被褥材质好些,看着很软吧。】
【大梁崇尚水德,以黑为尊,不过黑色的被褥看着好冷淡。】
【我就喜欢黑色,床单被套都是黑的,觉得挺好。】
龙辇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遥见天空之中升起几只纸鸢,元夕不由多看了几眼,萧绥眸光微动,出声问道,“何人在那边放风筝?”
宫人张望了一下,轻声答,“回陛下的话,好像是曲宝林和赵才人。”
不多时,曲宝林和赵才人过来,慌张跪下,“妾身给陛下请安。”
萧绥嗯了一声,问道,“这纸鸢是内务府做的?倒有几分巧思。”
赵才人不敢欺君,她如实道,“回陛下的话,这纸鸢是出自曲宝林之手,妾身不过是沾了曲宝林的光罢了。”
后宫女子不多,萧绥都对得上名字和脸,他对曲宝林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是大公主的生母和静如处子,内敛温顺这层面上,转念一想,大公主的虎头鞋也是曲宝林亲手所做,精致无比,她能有这手艺也不足为奇了。
萧绥便夸赞了一句,“曲宝林心灵手巧,能做得这栩栩如生的蝴蝶风筝,想来做只春燕纸鸢也不难,所需材料尽可去向内务府取,做好后送到紫宸宫来罢。”
“妾身多谢陛下谬赞,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待御驾离开后,赵才人拍了拍衣裙起身,心中有些酸恼刚刚圣上只夸赞了曲宝林一人,将她完全忽略了,又有些奇怪,“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喜欢纸鸢这种小玩意儿?”
曲宝林对赵才人有些无语,生得这样蠢笨,还好没有什么恩宠,也没有龙嗣,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估计赵才人还以为如今这后宫之中,人人都是些外厉内荏之人吧。
也不瞧瞧那周美人是个什么下场。
真当她是得了癔症,光天化日之下就要伤人吗?即便是一孕傻三年,也不至于傻成这个样子的。
曲采莲幽幽叹了口气,“赵姐姐不看看陛下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么?”
“那春燕纸鸢哪里是陛下想要,分明是讨昭美人欢心的。”
赵才人怔了一下,有些替曲采莲不平,“同为嫔妃,陛下怎可让你干这匠人活计,做了纸鸢供昭美人玩乐?她真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如此专宠,后宫之中哪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