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妇人现身的那一刻,聚集在四周的太玄弟子们齐齐跪倒在地。
“拜见老祖!”
紫东来周身紫气环绕,手握仙剑缓步而出,目不斜视,与她相对而立。
白衣妇人身材高挑曲线曼妙,虽然略经风霜摧残,但仍唇红齿白,凤眼流光,风韵犹存。
看得出来,她年轻时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不知为何,这位妇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丝病态。
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死寂气息。
见到老祖出关,薛随缘顿时有了底气,双手叠加跪在地上,高声叩拜。
“太玄宗第十三代掌门薛随缘,叩见师祖!”
“此番贸然叨扰师祖清修,实乃情非得已,请师祖见谅--”
“晚辈无能,不忍见太玄千载基业毁于我手,不得已才惊动师祖。”
他伸手一指十丈开外的紫袍身影,恶狠狠说道。
“禀告师祖,就是此人意欲覆灭我太玄--请师祖出手,剿灭此宵小!”
妇人站在阶上,凝眸打量着台阶下那位紫气萦绕的紫衣年轻人。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张俊美白皙的脸颊上,凤眸中忽地升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嗓音似风中残烛。
“你……是谁?”
紫东来凝视着眼前的白衣身影,心头忽地浮起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紫霄宗--紫东来!”
他声音温和,却如惊雷般在她耳畔炸响,使得她整个人如遭雷电,身形颤抖,神色复杂。
令人大跌眼球的一幕发生了,众人瞠目结舌,惊得合不拢嘴。
众目睽睽之下,白衣妇人热泪盈眶,双膝触地,广袖曳尘,双掌叠加,跪在紫衣年轻人脚边,呜咽道:
“师尊……五千年了,您终于归来了!”
“弟子柳逢春,拜见师尊!”
薛随缘喉间咯咯作响,不可置信地望着跪伏的老祖。
“师祖怎会……!”
他和他的门下弟子全部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祖竟然对那个炼气期俯首叩拜?
苍天呐、大地啊!我要疯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紫东来收起平天剑,大步拾阶而上,弯腰搀起泪眼盈盈地白衣妇人。
“你先起来,我好像失忆了,很多人、很多事都已不记得了!”
白衣妇人破涕为笑:
“不妨事,只要师尊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师尊不记得往事没关系,逢春讲给您听--请随我来!”
说完,妇人便要拉着他离去。
蔡江河、吴天德、周磊三人连忙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大声劝阻:
“老祖不可,此子来路不明,手段残忍,心肠歹毒,意欲覆灭我太玄,绝不可轻信!”
“他一个炼气期如何做得了老祖的师尊?”
薛随缘急忙高声附和:
“还请老祖擦亮慧眼明察秋毫……切勿轻信此子。”
柳逢春怒容满面,纤手一挥,一道禁锢结界,将四人笼罩在内。
“住口,师尊的容貌、气息、神韵与五千年前如出一辙,本座岂能认错?”
“尔等休得多言,都退下!”
说完,便拉着紫东来向后山飘去。
姬青竹四人满腹疑惑,为了一探究竟,连忙御剑跟了上去。
一座幽静别致的四合小院坐落在山腰腹地。四合院内紫竹簌簌,灵雾如纱漫卷,檐角铜铃轻响,恍如隔世。
小院被一座阵法结界笼罩,院内灵气充裕,淡香萦绕,纤尘不染。
院外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小院中铺陈如旧,犹如时光静止一般。
柳逢春怀着复杂的心绪推开院门,自顾自说道:
“此院名唤‘忘尘’,是您七千年前常住的院子。”柳逢春抚过廊下青石,石上剑痕宛然,“晴雪师姐最爱在此练剑。”
“左边那间屋子是师姐的,右边那间是我的,师尊住居中那间。”
紫东来随意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倾听,并没有搭话。
院中一角,长着一棵体态蜿蜒,叶片泛着莹莹青光的古茶树。
竹影婆娑间,石阶缝隙生出几株淡紫灵草,随风轻曳,似在无声诉说千年孤寂。
妇人走到古茶树下,摘下三片绿叶放入玉壶中。伸手一抓,将一股灵气化作泉水注入壶中。
旋即放在茶炉上,点燃三块灵石,精心煮茶。
不多时,茶水沸腾,清香四溢。
她将淡绿的茶水倒入杯中,端到紫东来身边。
接过茶水,紫东来轻抿一口,不觉眼前一亮。
“这茶不错!”
柳逢春浅浅一笑,眸中泛起一丝追忆之色。
“这株悟道茶树还是师尊当年从苍梧界带回来的。”
“当年师尊离开时,它还不到三尺高,如今已丈余。”
见紫东来一脸茫然,她抬手将头上的紫晶玉簪摘了下来,指尖摩挲着玉簪,眸中水雾氤氲,恍惚间似见当年师尊含笑赠簪的模样,喉间哽咽难以成言。
双手递给眼前的师尊。
“师尊请看,这簪子是您当年给我的,里面还保留着您当初留下的神念。”
“或许它可以让您想起一些往事来。”
紫东来将玉簪拿在眼前细细观摩,意念一动,一缕紫气渗入簪子。
一道细微的流光从玉簪中射出,径直没入眉心。
玉簪中的神念,与平天剑中的神念信息充斥着他的脑海。
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他缓缓闭上眼帘,沉沉睡了过去。
姬青竹、姚佳音、袁蕙心、莫夕岚悄然走入院内。
柳逢春回望了她们一眼,面带笑意,轻声说道:
“你们随意坐吧!”
“不用担心,师尊只是睡着了。”
紫东来做了一个离奇而漫长的梦--
梦境中,他身旁跟着两个美艳绝伦的妙龄女子--一个叫柳逢春,另一个叫风晴雪。
他教她们读书、修炼,带她们行走八荒。
后来有一天,他悄然离她们而去,独上九霄…
画面一转,紫东来突然看到“自己”身穿紫金战衣,周身紫气缭绕如龙,手握平天剑,骑着水麒麟,一人一剑血战天魔。
鏖战中,天魔利爪穿透了他的胸膛,水麒麟哀鸣震天,平天剑嗡鸣欲碎--剧痛如潮水般席卷神魂,令他五官扭曲痛苦难耐!
“不——”
他轻呼一声猛然睁眼,胸膛剧烈起伏,额头惊出一层细汗,梦中血染长空的惨烈画面,仍在眼前晃动,平天剑的悲鸣犹在耳畔回响。
虽是梦境,却犹如亲身经历一般刻骨铭心。
“师尊——可是想起什么了?”柳逢春从袖口拿出一块香帕,帮他擦去额头的汗珠。
见眼前五人一脸关切,紫东来伸手抓住白衣妇人的皓腕儿,怔怔凝视着那双凤眸。
“逢……春?”
“你是小逢春?!”
妇人素手颤抖,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重重点头,旋即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师尊,你终于记起我了!”
“傻丫头,为师此前失去了一些记忆。”
他凝视着白衣妇人,指尖轻抚她脸颊,拭去泪水。
“小逢春,这才多久不见,你的容貌怎么大变样了?”
“若不是你身上独特的香气和你的眉眼,为师还真就认不出你了。”
察觉到柳逢春周身流露出的病态,紫东来紧握她的素手,一缕紫气渡入体内。
仔细探查之后,便发现了其中端倪。随即长身而起,双手按在徒弟肩头,一绿一紫两股灵力涌入她体内。
柳逢春脸色苍白秀眉微皱,贝齿紧咬,神情痛苦,一缕漆黑如墨的黑气从体内涌出。
片刻之后,黑气散尽。她秀眉舒展,只觉浑身轻松,萦绕在眉宇间的病态一扫而空。
紫东来缓缓收功,指尖抚过纳戒,从中翻出一个古朴的玉瓶,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递到她手中。
“这是我此前炼制的回颜丹,可助你恢复本来面目。”
柳逢春服下丹药,盘坐在一旁运功调息。
半炷香后,她那满头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黑亮如墨,肌肤上的褶皱尽数褪去。
一个身姿曼妙朱颜玉润,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的白衣仙子站在众人面前,看上去,犹如二十岁出头年纪。
紫东来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小逢春,给为师说说,你怎会沾染天魔煞气??”
“还有,晴雪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