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笙眉头轻皱,将手机音量调大了一些。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随后响起一个相对温柔的嗓音。
“梓轩妈妈,您消消气。”
“少废话!我告诉你们,今天必须让这个弱智给我儿子道歉!”
“梓轩妈妈,我们已经联系了傅觉夏小朋友的家长,麻烦您先耐心等待......”
听着几人杂乱的对话,孟九笙安慰傅觉夏:“别怕,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在指尖掐算一阵,随后对司机说道:“师傅,改道去云城国际幼儿园。”
......
大约半个小时后。
孟九笙一路找到了傅觉夏所在的班级。
此时,走廊上已聚集了不少围观者,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时不时向教室内投去探究的目光。
透过半开的门缝,那个尖锐的女声仍在持续输出。
“他家长是怎么回事?让我等这么久!你们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您消消气,刚打过电话,已经在路上了......”
老师赔着笑递上矿泉水,却被一把推开。
孟九笙拨开人群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傅觉夏。
而两名工作人员正围着那位珠光宝气的妇人点头哈腰。
孟九笙径直走向角落,在傅觉夏面前蹲下。
小家伙眼眶通红,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让它掉下来。
孟九笙扯过衣角拭去他眼角的泪花,语气温柔:“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声音,老师和那位梓轩妈妈才意识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迟疑道:“请问您是?”
孟九笙站起身,素白的手指轻轻搭在傅觉夏肩上:“他的家长。”
“您是他的姐姐吗?还是......”
不等老师把话说完,妇人已经愤然起身:“你来得正好,看你弟弟干的好事!”
她拽过身旁胖乎乎的男孩,指着对方脸上几乎看不见的红痕:“你弟弟发疯动手打人,把我们脸给抓破了,这事怎么解决!”
见对方来的是位年轻小姑娘,妇人的态度比刚才还要强势。
小胖子更是仗着有人撑腰,昂首挺胸,一脸得意。
班主任尴尬解释:“小夏姐姐,情况是这样的,当时孩子们都在教室里自由活动,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发生了冲突,我们问小夏,他也不说......”
“还需要说什么?”妇人语气不满,“你们长眼睛不会看吗?他是有自闭症的吧,自闭症儿童会发疯你们不知道吗!”
她转向门口探头探脑的家长们,嗓门故意扬得老高:“我跟你们讲,以后最好让自家孩子离这种精神病远一点,很危险的。”
听到这话,看热闹的群众再次议论起来。
班主任:“梓轩妈妈,您不要这么说,自闭症不是精神病......”
傅觉夏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小手死死攥住孟九笙的衣角。
而那位小胖子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做着鬼脸。
孟九笙没有理会妇人的叫嚣,转头问班主任:“这里没有监控吗?”
班主任面色尴尬:“这一层的监控坏了,还在维修......”
孟九笙蹲到傅觉夏面前,视线与他齐平:“如果你受了委屈,要靠自己把事实真相表达出来,明白吗。”
傅觉夏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乌溜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孟九笙。
良久,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扯开自己的衣领:“玉......”
傅觉夏手指指向正躲在妇人身后的胖男孩:“他抢......”
孟九笙闻言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已经空空如也。
而那个叫张梓轩的男孩突然脸色煞白,下意识捂住裤袋。
孟九笙起身看向张梓轩:“你抢了他的玉牌。”
“我没有!”张梓轩矢口否认。
妇人愣了一瞬,跟着怒吼:“什么玉牌!我们见都没见过!再说,我们家什么条件,怎么可能抢他的东西!”
傅觉夏掀起自己的衣服,委屈巴巴地说:“推我......”
在场的人看向傅觉夏裸露的肌肤,发现他后背已经青紫一片,情况显然比张梓轩所谓的“抓痕”严重得多。
班主任瞬间煞白了脸:“天呐,小夏同学,你刚刚怎么不告诉老师呢。”
孟九笙神色不悦,向张梓轩伸出右手:“把玉牌拿出来。”
“我没见过什么玉牌!”小男孩不承认。
这时,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稚声说道:“老师,就是张梓轩抢了傅觉夏的东西,还打他,我看见了。”
张梓轩妈妈顿时怒目圆睁:“你是谁家的孩子,胡说什么!”
孟九笙声音冷冽如霜:“有没有,你翻翻他右侧的口袋不就知道了。”
“凭什么!”张梓轩妈妈横眉竖眼,“说我儿子偷东西,你们拿出证据来啊!无凭无据想搜我儿子的身,没门儿!”
班主任为难地打着圆场:“梓轩妈妈,都有别的小朋友看见了,不如你就翻一下,如果是误会,也能证明梓轩小朋友的清白。”
“笑话!”妇人尖利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我们本来就是清白的,不需要证明!”
话音刚落,又有两三个小朋友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指证。
“老师,就是张梓轩拿了,在他口袋里呢。”
“我也看见了,他抢完东西还推人!”
“对!他平时就爱欺负人,我们都看见了!”
张梓轩大约是骄纵惯了,被同学当众揭穿,他恼羞成怒,竟直接从裤兜里掏出那块玉牌,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
清脆的撞击声在教室里炸开,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幸好玉牌质地特殊,并未碎裂,只是在地上微微弹跳了两下,便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张梓轩不仅毫无悔意,反而趾高气扬地嚷道:\"破烂玩意儿,谁稀罕!我爸是张海,我想打谁就打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妇人脸上则是闪过一阵局促。
班主任语气严肃:“梓轩妈妈,你也听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应该是你们向傅觉夏小朋友道歉。”
妇人眼珠一转,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道什么歉,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围观的家长看到这堪比翻书的变脸速度,纷纷露出厌恶的神色,低声议论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
“就是,还有那孩子,也太蛮横了。”
“我可不放心让孩子跟这样的人一起学习。”
妇人有短暂的慌乱,但很快又撑起气势:“都说什么呢!要是不愿意在这待着,你们可以让自家孩子转校。”
“再说,他也还手了,有什么好计较的,谁让他自己有毛病,闷着头不吭声。”
孟九笙冷眼打量着这位胡搅蛮缠的妇人,见她天庭狭窄,眉眼带煞,地阁尖亏,是个无理也要闹三分的角色。
想到这,孟九笙转向傅觉夏,声音柔和:“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谁抢你的东西,你就抢回来,谁欺负你,你就揍回去,哭解决不了问题,弱者也不值得同情。”
妇人瞪圆了眼睛:“哪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
孟九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俯身在傅觉夏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一幕恰好被匆匆赶来的傅今年看在眼里。
傅觉夏不知听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坚定。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教室中央,弯腰捡起了玉牌。
将玉牌戴好后,他出其不意,一拳砸在张梓轩脸上。
动作干净利落,又快准狠,连距离最近的妇人都没反应过来。
小胖子“啊——”的一声栽倒在地,傅觉夏欺身而至,骑到他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啊——妈!救命啊!”
张梓轩杀猪般的嚎叫终于惊醒了呆若木鸡的妇人:“你干什么!小畜生你给我住手!”
妇人尖叫着去抓扯傅觉夏的衣领,只是将将触摸到,就被孟九笙一把钳住手腕,轻巧地甩到一旁。
孟九笙唇角噙着笑,将妇人方才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大姐,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