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膝盖上摊着当天的报纸。医生嘱咐他至少休养三个月，但这个倔强的中年人已经开始偷偷处理工作邮件。傅星沅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一把抽走了他的手机。
“爸，医生说不能看电子屏幕。”他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将果盘放在小茶几上。
傅成无奈地笑了笑，“就回一封邮件。”
“不行。”傅星沅态度坚决，叉起一块苹果递到父亲嘴边，“啊……”
“臭小子。”傅成笑骂着，却还是乖乖张开嘴。
阳光透过纱窗洒在父子俩身上，傅星沅注意到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喉结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冷青离系着围裙在炒菜，傅墨言在旁边笨手笨脚地切土豆，每一刀下去都让人胆战心惊。
“大哥，土豆丝不是土豆块。”冷青离实在看不下去，接过刀示范，“要这样切。”
傅墨言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切到手嘛。”
傅星沅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上扬。自从傅成出院后，家里的分工变得格外明确：冷青离负责做饭，傅墨言打下手，他照顾父亲，而傅成则被严格禁止做任何家务。
“星沅，把菜端出去。”冷青离头也不回地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傅星沅乖乖上前，指尖刚碰到盘子边缘就被烫得一缩。冷青离立刻转身抓住他的手，“烫到了？”
“没事。”傅星沅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冷青离拧开水龙头，将他的手指放在凉水下冲洗。水流冲刷着微微发红的指尖，傅星沅能感觉到冷青离掌心的温度比水温要高得多。
“笨。”冷青离低声说，声音里却没有责备的意思。他用毛巾轻轻擦干傅星沅的手，“用抹布垫着端。”
饭桌上，傅墨言兴致勃勃地讲着学校篮球赛的趣事，傅成时不时插几句话。傅星沅埋头吃饭，偶尔抬头，总能看到冷青离在看他，眼神里带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饭后，傅星沅主动收拾碗筷。冷青离走过来帮他，两人手臂偶尔相碰，谁都没有刻意避开。
“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冷青离突然问。
“下周三。”傅星沅把洗好的碗递给他，“哥，你那时候有空吗？”
冷青离接过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傅星沅的手背，“嗯，请假陪你去。”
水龙头哗哗作响，掩盖了傅星沅突然加快的心跳声。他知道按照原世界线，此刻的冷青离应该已经因为傅成的“死亡”而开始黑化，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他一起洗碗。
“哥。”他轻声叫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冷青离关上水龙头，厨房突然安静下来。“那要看是什么谎。”他转身面对傅星沅，目光认真，“如果是为我好，就不会。”
傅星沅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笑了笑，“我就随便问问。”
夜深了，傅星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右眼眼尾处的三颗泪痣微微发烫，这是时空管理局在召唤他。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
笔尖刚触到纸面，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书桌上的闹钟停止了走动，窗外的虫鸣戛然而止。傅星沅叹了口气，放下笔。
“我知道违规了。”他对着空气说，“要处罚就快点。”
房间里浮现出一团模糊的光影，没有具体形状，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任务执行者S-721，你擅自干预世界线发展。”
“我救了人。”傅星沅直视那团光影，“仅此而已。”
“你知道后果。”光影的声音冰冷，“原世界线中傅成的死亡是本世界的关键性转折，你……”
傅星沅握紧拳头，“那是个错误的世界线。现在的走向更好，冷青离不会黑化，傅墨言也不会……”
“这不是你该判断的事，你只需要在冷青离黑化后将其拨乱反正，陪他一辈子即可回到时空管理局进行二次升级。”光影打断他，“给你最后机会：立刻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会安排合理退场方式。”
“不。”傅星沅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会走。”
光影沉默了片刻，“那么你将失去所有特殊能力，成为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永远无法回去。”
傅星沅笑了，“成交。”
光影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你……”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傅星沅站起身，“现在，请离开我的房间。”
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光影消散在空气中。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闹钟的秒针继续走动，窗外的蟋蟀又开始了鸣叫。
傅星沅抬手抚上眼尾处，那三颗泪痣正在慢慢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长舒一口气，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第二天早餐时，傅成宣布了一个决定：“医生说我可以短途旅行了。星沅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等成绩出来，咱们全家去海边玩几天。”
傅墨言欢呼一声，“太棒了！我要吃海鲜！”
“就知道吃。”冷青离嘴上嫌弃，眼里却带着笑意。他看向傅星沅，“想去吗？”
傅星沅正捧着牛奶杯发呆，闻言抬起头，“想。”他的目光扫过餐桌上的每一个人，最后停在冷青离脸上，“特别想。”
傅成笑着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那就这么定了。”
成绩公布那天，傅星沅起得特别早。他轻手轻脚地做好早餐，把每个人的碗筷都摆好。冷青离第一个下楼，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
“紧张？”他问。
傅星沅摇摇头，“就是睡不着。”他递给冷青离一杯热牛奶，“哥，你喝这个。”
冷青离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傅星沅突然说：“如果我没考好怎么办？”
“那就没考好。”冷青离说得理所当然，“又不是世界末日。”
傅星沅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嗯。”
查询成绩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傅星沅的分数足够上市重点高中，考上冷青离同一所学校。傅成高兴得当即给所有亲戚发了消息，傅墨言则一把抱起弟弟转了个圈。
“臭小子可以啊！”他用力揉了揉傅星沅的头发，“不愧是我弟！”
冷青离站在一旁，嘴角噙着笑。傅星沅挣脱傅墨言的怀抱，跑到他面前，“哥，我做到了。”
“嗯。”冷青离伸手整理他被揉乱的头发，“一直相信你能行。”
去海边的行程定在一周后。收拾行李时，傅星沅发现冷青离往包里塞了好几本书。
“度假还带这些？”他好奇地问。
冷青离合上行李箱，“怕你无聊。”
傅星沅心头一暖，突然扑过去抱住冷青离，“哥最好了。”
冷青离被他撞得后退半步，下意识环住他的腰稳住身形，“多大了还撒娇。”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推开的意思。傅星沅把脸埋在冷青离肩头，嗅着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心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平凡，温暖，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