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玉随手从里面抽出一封奏折,打开一看。
果不其然,字里行间都是在暗示请求靖王夺权登基。
朝臣们都知道三皇子和靖王素来不和,其中任何一方称帝,等待另一方的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几日,右相联合着皇后一直在撺掇着朝臣们同意让三皇子继位储君。
待到大周帝三月孝期一过,立刻拥护薛长忱登基为帝。
然而朝臣们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
且不说靖王麾下还有十几万镇远军驻守边疆,大周的国土就靠他们守着。
靖王余下几万精锐去年冬日还随着一起班师回朝,如今还驻扎在京城外几里的废弃村庄里,实力不容小觑。
站队这种事情关乎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他们全族上下的生死存亡,需谨慎再谨慎。
如果他们现在就推举三皇子为新储君,一旦靖王也有夺嫡的心思,命那几万镇远军踏入京城——
等着他们的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即便右相和皇后一直在威逼利诱,朝廷七成以上的折子还是会每日雷打不动送到靖王府,等待靖王批阅。
薛奉雪如今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他拿起一旁的毛笔蘸取朱砂,开始批折子,偶尔遇到值得讲授的案例,便停下来给檀玉讲一讲。
檀玉脑子灵光,听一次便懂得差不多。
再遇见相似问题就能举一反三,井井有条地说出解决之策。
薛奉雪便毫不吝啬夸他聪明,捏着檀玉的后颈,薄唇去亲他浅浅的梨涡。
三月初十,是国子学开学的日子。
檀玉坐在学堂里听着新来的博士讲课,旁边的萧羽满脸“过度补习”后的活人微死感,眼皮都困得耷拉下去。
然而再困,他也只是眯了半炷香,就爬起来强制自己继续学。
整个学堂里摸鱼的学生越来越少,兴许是皇帝和太子的死给他们这群未入仕的学子带来了极大的恐慌。
也可能是受到家中长辈的熏陶,开始发奋图强。
总之,国子学的博士们很乐意看到大家努力的样子,讲课时的笑脸都比平常多了一倍。
新学期檀疏意没有再来上课。
课间在外散步时,周厌主动找到檀玉。
假山后,檀玉满脸戒备地看着他,面前人一双下三白眼微微垂着,态度很是恭敬。
“王妃,您应该很好奇檀疏意去了哪里?”
檀玉知道原书中周厌就是主角受舔狗大军中的一员。
虽然剧情发生改变,周家前来投诚的诚意不小,但他还是不信任这个看起来就阴恻恻的男人。
周厌见檀玉不回答,自顾自开口,嗤笑道:“他自己非要犯蠢,跑到三皇子府中住下,结果被人当成鸟雀圈养起来,连门都出不了……”
檀玉微微抿唇,圆眼睛里有些狐疑,“他怎么样我不关心,更不在乎他去哪里找谁住,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周厌不敢看檀玉妖冶的绿眸,只俯身道:“草民只是怕您误会,想对您和王爷表个态。”
“他既与我决裂,此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管,周家永远都效忠于您和靖王殿下。”
比起儿女情长,周家的荣辱兴衰更为重要。更何况周厌已经给过檀疏意机会了。
是檀疏意自己非要往火坑里跳,拦都拦不住。
周家上下足足几百口人,他还有未长大的庶弟庶妹,他不能让他们受到牵连。
檀玉“哦”了一声,“你今日说的话,我会一字不差转告王爷。”
是承诺也是威胁。
周厌知道檀玉身边有暗卫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靖王的眼睛。
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周家绝对不能倒。
周厌颔首,“是,草民明白。”
檀玉离开后,迎面撞上来找他的萧羽和裴问之。
萧羽很着急,口无遮拦道:“我一转眼人就没影了,祖宗,你怎么跑到这偏远的后院来了?”
裴问之则更为冷静。
他从头到脚仔细看了檀玉一眼,发现他连头发都没乱后,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裴问之扫了一眼假山,压低声音:“如今多事之秋,国子学里学生众多,人多眼杂,保不齐有哪个心术不正的,王妃还是要小心为上。”
檀玉点点头:“没事,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呢。
就周厌那个病恹恹的样子,别说暗卫,甚至承受不住檀玉用力甩的一巴掌。
他们两个武力值三七开,檀玉三拳打下去,周厌该准备头七了。
三人说着话离开。
片刻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厌才从后面走出来。
他斜倚在杂草丛生的假山上,微微闭上眼。
刚刚有点紧张,烟瘾犯了很是难受,可惜他的水烟在府中忘记带出来,只能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但愿,周家和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有靖王夺权成功,周家百年基业才可保全。
下学后。
靖王府的马车在门外等候,檀玉爬上去才发现薛奉雪坐在里面,正看着一卷兵书。
兵书的纸张微微泛黄,很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
“王爷?你今日不忙吗?”
听见动静,薛奉雪抬起眸子,放下兵书。
“忙,可本王太想小玉了,已经害了相思病,连公务都处理不好。”
“也想给小玉一个惊喜。”他伸手将人轻轻拽过来,让檀玉侧坐在自己膝上。
修长的手臂怀抱着少年单薄的肩背,薛奉雪垂眸浅笑:“乖宝下学了?今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檀玉回过神,将周厌找自己的事说了。
薛奉雪闻言,语气淡淡道:“无需在意,他只不过是怕当初那点针对你的小动作被本王追究。”
“针对我……?”
檀玉愣住,仔细回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印象。
“周厌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分寸。”
薛奉雪随意点评,握着檀玉的手轻轻揉捏,漫不经心道:“那些小动作倒是波及不到你。”
“说起来,大概只是为了哄骗小玉那个蠢货弟弟罢了。”
蠢货弟弟……
檀疏意?
这下檀玉明白了。
难怪之前有好几次,檀疏意都用一种“等着瞧吧你马上就倒霉”的得意眼神看着自己。
感情是叫人耍了都不知道,还沾沾自喜以为那些不痛不痒的手段能报复他呢?
檀玉不知道该说檀疏意是天真还是蠢。
做坏事做到这种地步,真的不觉得丢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