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温和的金色能量,从那串兽牙玩具上传来,透过他的手掌,如同一股清泉,瞬间安抚了他体内蠢蠢欲动的魔神之种。
与此同时,在发狂的巨角犀前方不远处,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波纹,如水面涟漪般一闪而逝。
狂暴的巨角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头顶,它狂躁的动作慢慢停歇,猩红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最后竟喘着粗气,温顺地趴伏了下来。
全场,一片死寂。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神恩!这是真正的神恩!”
“祖魂保佑!我虎族必将崛起!”
然而,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虎峰,巫医,以及不远处的黑涯和赤牙,他们的目光,却如利剑般,死死地钉在了银虎那只不自觉按在胸口的手上。
他们都看到了。
在那只手下,在那兽皮衣的缝隙间,露出了一小截兽牙玩具的绳结。
虎峰眼中的狂喜与期许瞬间冷却,化为一种冰冷到极致的锐利。
当晚,夜色如墨。
银虎没有回到他的窝棚。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直接挡在了乐清的帐篷外。
他将那个似乎还带着一丝余温的兽牙玩具,从帘布的缝隙中,递了进去。
帐篷内的乐清浑身一僵。
只听他沙哑、低沉,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下次,直接给我那个男孩的东西。”
没有质问,没有试探,只是一句冷硬的陈述。
却像一把最锋利的骨刃,干脆利落地剖开了她所有的伪装,将那个最核心、最危险的秘密,血淋淋地暴露在了他面前。
他知道了。
他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神魔之种,不知道什么是系统,但他用野兽最原始最敏锐的直觉,精准地锁定了力量的源头。
不是她,而是她怀中这个尚在襁褓的儿子。
所有关于失忆巧合运气的谎言,在这一刻,都成了不堪一击的笑话。
乐清缓缓地坐倒在兽皮垫上,抱紧了怀中的儿子。
小家伙睡得正香,浑然不知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了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是被锁住的猛兽,而她的儿子,就是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这认知让乐清感到一阵阵发自骨髓的寒意。
接下来的几天,部落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银虎没有再靠近帐篷,只是沉默地待在他的窝棚,像一尊真正的石雕,拒绝一切交流。
黑涯和赤牙的监视,却变得更加无孔不入。
直到第三天,一个陌生的虎族战士,带着虎峰的命令,出现在了帐篷外。
他的声音洪亮,刻意让帐篷里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族长有令!南边黑水沼泽出现一头变异的剧毒鳄王,盘踞水源,为祸部落!命银虎即刻前去猎杀,以除后患!”
乐清的心猛地一沉。
黑水沼泽!
她虽然对这个世界的地理不甚了解,但光是听名字,就能想象出那是一片何等凶险的地方。
变异,剧毒,鳄王!每一个词,都透着死亡的气息。
那战士顿了顿,声音拔得更高。
“黑涯、赤牙,随行辅助!”
轰!
乐清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狩猎任务。
这是一次审判。
虎峰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不再满足于观察,不再满足于测试。他要将银虎这把失控的刀,扔进最凶险、最混乱的战场,亲眼看看,这把刀在极限情况下,究竟会展现出神恩,还是会彻底沦为魔物。
黑涯和赤牙的辅助,更是赤裸裸的最后通牒。
一旦银虎在战斗中显露出一丝一毫被黑色力量侵蚀失控的迹象,那两名族长最忠诚的护卫,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当场格杀。
乐清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都失去了知觉。
她不能让银虎就这么去。
巨角犀的安抚,依靠的是女儿玩具上那微弱的金色能量。
可这次面对的是变异的剧毒鳄王,那点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一旦银虎在战斗中被逼到绝境,他体内的魔神之种必然会疯狂反扑。
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银虎若是被当成怪物处理掉,她和她的两个孩子,又将是什么下场?一个能生产出怪物的雌性?下场恐怕比死更凄惨。
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在乐清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帐篷外那三个即将出发的高大身影,看着银虎那如同孤狼般决绝的背影,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破土而出。
她必须给他一个更强的锚。
一个足以在最狂暴的能量冲突中,也能稳住他心神的“锚”。
乐清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转身回到帐篷深处,从随身的兽皮囊里,摸出了一片锋利的小石片。
她走到熟睡的儿子身边,看着他粉嫩的小脸,心脏揪紧。
“对不起,宝宝,妈妈必须这么做。”
她低声呢喃着,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从儿子柔软的胎发上,剪下了一小缕。
那缕细软的黑发,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却承载着整个希望。
乐清找来一块最柔软干净的兽皮,将那缕胎发一层又一层,紧紧地包裹起来,做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包。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攥着那个小小的兽皮包,掀开帘布,在黑涯和赤牙锐利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了那个即将踏上生死之旅的男人。
银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沉默地看着她。
没有了之前的温情,也没有了那晚的冷硬,他的面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乐清迎着他的注视,心脏狂跳。
她能感觉到黑涯和赤牙的视线,像两把刀子一样刮在自己身上。
她举起手中的兽皮包,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一个为伴侣祈福的无知的雌性。
“为了祖魂的庇佑。”
银虎垂下视线,落在了那个小小的皮包上。
他没有立刻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