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猛地站起来:“金莲妹妹,这下蛋的事情,是个女人都会!
是不是觉得,我没给西门庆留下一儿半女,就吃定我不会下蛋?”
武大郎发现,高小琴眼光如刀,直直刺向潘金莲。
要是眼光也能杀人,此刻潘金莲已经死了七八次!
潘金莲被她的眼光震慑住了:“高姐姐,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高小琴提高了声音,“三娘或者以后还有什么人,也会怀孕。
我高小琴可不想背着一个善妒的贼名,在这建安楼里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耗子!”
“高姐姐……”见高小琴动怒,扈三娘起身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三娘,我可没你那骑马的腰,也没你那杀汉子的刀,更没有躺着就能拴住汉子的本事!”
高小琴扫视了武大郎一眼:
“我今天若不将自个儿洗清白了,往后这建安楼里的水,怕是沾不到我高小琴的身!”
武大郎默不作声。
唇枪舌战,剑拔弩张,这么精彩的戏,他怎能不默默看完呢?
“高姐姐,你……”
潘金莲手指高小琴,气得浑身发抖。
“金莲妹妹,你以为走夜路唱歌,就不会遇到鬼了吗?”
高小琴接着说道:“汉子那玩意儿就是晚上扬篝把,照亮一块儿是一块儿!
你我都是女人,眼见落下来一点儿星火,就以为是一颗流星!
但是,这东家的田,还要西家的井来浇灌!
这建安楼里面,也不只是你家有田,我家有井!”
扈三娘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巴巴地看着庞春梅。
庞春梅嘴角含笑,眼光中闪现出近乎崇拜的光芒。
心道:小姐,你这嘴巴,我庞春梅自愧不如!
玉箫站在门外,不停地踩着地上的蚂蚁,来一只她就踩死一只。
潘金莲无力地瘫在床上,只是喘气。
小金和小莲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所云。
高小琴这一大篇,让武大郎都十分佩服。
平时都说潘金莲的嘴巴厉害,今日一看,潘金莲哪是高小琴的对手!
在这建安楼中,潘金莲、扈三娘甚至庞春梅加起来,也未必够她一锅烩!
这也足以证明,高小琴完全没必要对潘金莲下毒。
她真要下毒,潘金莲此刻恐怕早已一尸两命!
扈三娘和庞春梅两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
这么说起来,嫌疑人是谁,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金莲妹妹,让我看看,到底见红了没有?”
就在武大郎正要开口之际——
高小琴走近床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潘金莲说道。
潘金莲猛然一震:“高姐姐,官人还在呢?”
“怕什么?我们身上的一毛一发,官人哪里没见过!”
高小琴说着,就要动手去扯潘金莲的裤子。
潘金莲用力推开高小琴的手:
“高姐姐,你……也太霸道了吧?”
高小琴冷冷地问:“你怕了?”
扈三娘赶忙拉住高小琴:“高姐姐,你这……不妥吧?”
“三娘,有什么不妥?”
高小琴一字一顿地说:“这建安楼里那么多女人、丫鬟、婆子——
就我高小琴一人需要自证清白!”
“高姐姐,我相信你!
但是这灶膛里烧火,火苗总会往外窜!
这饭勺子盛饭,不是撞着镬,就是撞着碗。
你——又何必呢?”
说到“又何必”三个字时,扈三娘意味深长地看了潘金莲一眼。
潘金莲赶紧一个翻身,面朝里面躺着。
武大郎心中一阵冷笑,他其实早已看穿,只是不说破罢了!
他选择不揭穿潘金莲自导自演的把戏,是因为——
建安楼里人多手杂,她是唯一的孕妇,确实需要这样的紧张感!
不仅潘金莲需要,这座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需要!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一脸无奈:
这建安楼的这盘棋,比打华州还要难!
于是,长叹了一口气,筋疲力尽地回房中睡觉去了。
见武大郎一言不发就走了,高小琴也转身离去。
没有了重要观众,再表演下去就没意思了!
武大郎不愿当面拆穿潘金莲,肯定有他的考虑。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必完全说破,去当那个恶人呢?
见高小琴走了,扈三娘俯身拍了拍潘金莲——
嘱咐她好好休息,也离开了。
庞春梅走得更早,武大郎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跟着走了。
只有小金和小莲两个丫鬟,懵懵懂懂的,完全不知刚才已经发生了一场大战。
而且,她们的主子还一败涂地!
见大家都走了,潘金莲也不装了,大声对两个丫鬟说:
“还不去弄吃的,老娘饿死了!”
“……”
小金和小莲一脸茫然……
潘金莲假中毒事件后,高小琴三人消停好些日子,武大郎乐得清闲。
这天,花园落成,武大郎信步其间,但见假山嶙峋,小瀑潺潺。
水池清澈,游鱼嬉戏。卷棚古雅,飞檐斗拱。
不一时,抹过木香亭,穿过翡翠轩,就看到茶?架前,正矗着秋千架!
秋千近旁,几株芭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见此情景,武大郎心中十分畅快。
于是,便在这卷棚中摆上好酒好菜,请了武松和众妾过来观赏。
“哥哥,你这是什么酒,如此清澈?”
一个丫鬟给武松倒酒时,武松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新酿制的酒,你尝尝。”
武松端起酒杯,闻了闻:“芳香浓郁,好酒!”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哥哥,这酒有力气!
只可惜,酒杯太小了,武二没这个耐心,不如换个大碗来才好。”
玉箫听了,就要去拿大碗,武大郎连忙止住:
“武二,这酒非比寻常,须用这种小杯吃才好。
用碗喝,一碗下去,可就醉了。”
武松一片豪气:“哥哥,这点酒,料也无妨!
当初在景阳冈,店家说还不是说三碗不过冈。
我一口气喝了他十八碗,还打得了老虎!”
“那是土酒,力气小。我这是烧酒,喝多了,容易醉,烧得慌。”
“哥哥,你莫不是舍不得这坛酒?”
“武二,真没骗你,你能喝一斤,我就算你酒量大!”
北宋的一斤是640克,接近现在的一斤三两。
“哥哥,你就爱跟武二开玩笑!
别说一斤,今日要是少于十斤,都算武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