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的陈生,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放松了下来。他悠然地靠在座椅上,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而坐在一旁的王凯,却显得异常紧张,他的手紧紧握着扶手,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
陈生看着王凯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一声轻笑自胸腔溢出,在死寂的车厢里炸开。前排乘客缓缓转头,动作机械得如同生锈的齿轮。六双眼睛,十二道目光,像六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的伪装。陈生注意到左侧大妈捏着佛珠的手纹丝不动,后排戴鸭舌帽的男人刻意压低的帽檐下,阴影里闪烁着警惕的目光。
这些人太安静了。没有交头接耳的私语,没有摆弄手机的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控制得极轻。陈生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叩击,数着窗外掠过的路灯。他原本以为,王凯只是冲撞了邪祟,才会遭遇这些奇怪的事情。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屈起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真皮座椅。清脆的声响打破凝滞的空气,“各位演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吧?” 陈生侧过身,目光如炬,扫过车厢里每一张故作镇定的面孔,“与其装神弄鬼,不如直接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陈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路上的异常呢?那些看似普通的乘客,时不时地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而且彼此之间似乎还有着某种默契。
陈生心里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行程
他十分确定,这一路上见到的人,绝对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类,而非什么邪祟。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故弄玄虚呢?陈生决定不再继续装傻,他要直接摊牌,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众人没出声儿,陈生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提高了音量,对着车厢喊道:“大哥,老常,出来吧!盘盘道!”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生的话音落下后,整个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公交车发动机的嗡鸣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王凯缩在座位上,肥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在车厢里来回扫视,他能感觉到车上司机和乘客的诡异,但是却看不见陈文武和常登台,看见陈生在对着空气说话,感觉到车厢里突然变得冰冷的气氛,这种恐惧比亲眼所见更让他崩溃。
\"大、大哥,你在跟谁说话?\"王凯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尿液顺着座椅滴落到地板上,在寂静的车厢里发出\"滴答\"声。
陈生没有回答王凯,而是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在车厢前部。只见原本该全神贯注握着方向盘的司机,此刻竟缓缓站了起来。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无人驾驶的公交车依旧稳稳当当地行驶在漆黑的山路上,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混着发动机的嗡鸣,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像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王凯只觉眼前一黑,心脏猛地抽搐,再也承受不住这骇人的场景,双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座椅上。
陈生一脸平静的说道:“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司机脸色阴沉的说道:“陈生,你已经害我们圣主一次了,怎么还追着不放?非要赶尽杀绝吗?”
这一句话直接给陈生问的愣住了?这帮人竟然认识他,可这圣主是谁?他也没害过别人啊!“你等会儿?什么圣主?我啥时候害过你们?你们不是奔着他来的吗?怎么就和我扯上关系了?”说着还指了指已经吓傻了的王凯。
“我们是冲他来的,是你主动来找我们麻烦!圣主已经兵解,如今再入轮回,若你一心想阻止圣主降世,那我们今天就留不得你了!”
“艹,什么圣主,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我不是冲你们来的,是这胖子撞邪了找我帮忙,圣主到底是谁啊?”
司机冷笑一声,脸上的皮肤开始不自然地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行。\"我们是冲他来的,但是你主动来找我们麻烦!圣主已经兵解,如今再入轮回,若你一心想阻止圣主降世,那我们今天就留不得你了!\"
\"什么圣主,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陈生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是冲你们来的,是这胖子撞邪了找我帮忙。圣主到底是谁啊?\"
\"圣主名讳玄空子!\"司机高声宣布,车厢里的其他\"乘客\"同时低头行礼,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陈生瞪大了眼睛,他转头看向王凯,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家伙搞破鞋出来的那孩子被玄空子盯上了?\"
司机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陈生。
\"那你们养着就完了呗,非去祸害他干啥?\"陈生指着王凯问道,同时心中腹诽:“还真是够巧的,正想找玄空子呢,结果送上门来了!”
\"圣主此世纯阴之体,命犯天煞孤星,所以亲缘之人必须横死!\"司机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狂热。
陈生暴怒,一拳砸在旁边的座椅上:\"他妈的,玄空子疯了吧!杀这么多人不怕被雷劈吗?\"
陈文武在一旁不耐烦地活动着手腕:\"和他们费什么话,能废他一次就还能废他两次,干就完了!\"
死寂的车厢突然泛起一阵扭曲的涟漪,空气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翻涌。前排乘客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头颅以违背常理的角度 180 度扭转,原本和蔼的面容上,皮肤像被无形利爪撕开,露出深可见骨的血盆大口,猩红的舌头吞吐间滴落腥臭涎水。后排女子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长,指甲化作寒光凛凛的黑色利爪,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血肉。
\"咯咯咯 ——\" 此起彼伏的怪笑声在车厢回荡,座椅下渗出墨色黏液,顺着地板纹路蜿蜒爬行,所过之处金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整个车厢仿佛被投入了融化的妖魔熔炉,温度骤降至冰点,霜花在车窗玻璃上迅速凝结成狰狞的鬼脸。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王凯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呜咽。肥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裤脚还沾着先前失禁的痕迹,此刻却连挪动一根手指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蜷缩成一团,双眼圆睁着望向那些怪物,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
陈生却在这时冷静下来。他想起了不久前在东北遇见黑妈妈话。
\"等等。\"陈生抬手拦住了准备动手的陈文武,目光直视司机,\"我不想与玄空子为敌。他害我一次,我杀他一次,算是扯平了。不知道我能不能见见他?\"
司机露出讥讽的笑容:\"你以为圣主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常登台这时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要不你们可以试试,看看玄空子能不能顺利转生!\"
与此同时,常登台目光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车厢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那些变形的\"乘客\"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痛苦地后退了几步。
司机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常登台有这般手段。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好,我可以带你去见圣主。但他们两个必须留下。\"他指了指陈文武和常登台。
\"不行!\"陈文武立刻反对,\"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陈生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以。但我需要保证王凯的安全。\"
司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本来就只是仪式的一部分,只要你不干扰圣主降世,他暂时死不了。\"
王凯惊恐地抓住陈生的袖子:\"大哥,你别走!我害怕!\"
\"放心,在这儿比跟着我还安全。\"陈生安慰道,然后对陈文武和常登台点点头。
陈生笑了笑,转向司机:\"带路吧。\"
司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刹那间,车厢后部的金属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裂纹如蛛网般蔓延,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气喷涌而出,原本平整的地板竟裂成两半,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阶梯。那楼梯仿佛通向地心,黑暗中似有幽蓝的光点点闪烁,腐臭与冰霜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生吸了一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迈步走了下去,楼梯似乎无穷无尽,陈生感觉自己已经向下走了至少十分钟,却依然看不到尽头。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墙壁上开始出现细密的冰晶。又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当陈生小心翼翼地踏出楼梯的最后一级时,他的脚仿佛陷入了一片寒冷的深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寒意从脚底迅速传遍全身,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巨大的冰窟之中!这个冰窟宛如一个被时间遗忘的世界,四周的墙壁和地面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冰层晶莹剔透,仿佛是由无数颗钻石镶嵌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他能够感觉到那股寒气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冻结成冰雕一般。
在冰窟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椁,棺椁的表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棺椁的周围,跪着数十名身穿白衣的信徒,他们的身影在冰窟的冷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这些信徒们低着头,紧闭双眼,口中低声吟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那咒语的声音在冰窟中回荡,仿佛是来自远古时代的呼唤,让人浑身不自在。
\"欢迎来到圣主的圣殿。\"司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他跪倒在地,和其他信徒一样开始诵经。
陈生谨慎地向前走去,当他靠近水晶棺椁时,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面色苍白如纸,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玄空子怎么这样了?\"陈生皱眉问道。
\"没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冰窟深处传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慢慢走出阴影,\"这才是圣主的本来面目,圣主这次选择了纯阴之体重生,但需要斩断所有亲缘,才能成就无上大道。\"
陈生盯着老妇人:\"你是?\"
\"老身只是圣主座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人。\"老妇人咳嗽了两声,\"陈生,我知道你的本事,也听说过你在东北的事迹。但这次不同,圣主转世是天道所允,你若强行干预,必遭天谴。\"
陈生冷笑:\"用无辜者的性命换来的转世,也配称天道所允?\"
老妇人摇摇头:\"你不懂。圣主此世注定要成就大功德,些许牺牲在所难免。那王凯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欺骗感情,始乱终弃,死有余辜。\"
\"就算他该死,也轮不到你们来审判。\"陈生厉声道,\"更何况,你们要杀的还有那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蒙上一层灰翳,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雕花拐杖,苍老的叹息声在冰窟里幽幽回荡:“好狠的心肠,看来是谈不拢了。” 话音未落,她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布满老年斑的手高高举起拐杖,重重砸向冰面。
可就在同时,陈生本以为接下来要盈捷老妇人的攻击,但却被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轰隆 ——”
整座冰窟剧烈震颤,冰棱如雨点般坠落。棺椁周围的白衣信徒们发出刺耳尖叫,化作缕缕白烟消散在空气中。水晶棺椁迸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冰层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
“咔 ——”
棺盖应声炸裂,无数冰屑飞溅。躺在棺中的小男孩缓缓坐起身,原本圆润的脸颊泛起青灰色,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此刻布满暗红血丝,流转着不属于孩童的阴鸷与沧桑。
\"陈生...\"小男孩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与外表完全不符的苍老声音,\"我们又见面了。\"
陈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玄空子,你果然没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