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的血字还在墙上渗着,像是活物般缓缓流淌。空气里残留着火焰烧焦的味道和毒雾未散的腥甜。
“观测组正在上传最终报告。”
江璃盯着那行字,手指轻轻摩挲芯片边缘,眼神忽明忽暗。
“先撤。”陆骁低声说,刀尖滴着血,在地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唐翎一脚踹开堵住门口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远处传来骨刺撕裂皮肉的声音,还有堕落者特有的那种嘶吼——像是某种被改造过度的野兽在哀鸣。
“他们提前动手了。”裴策站在门边,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看来我们不是唯一收到‘警告’的人。”
“走!”骨蝉率先冲出去,装甲咔咔作响,骨骼在他皮肤下蠕动,像是一层随时会破茧而出的外壳。
苏泠紧随其后,她手腕上的伤疤还新鲜着,那是上一次使用能力留下的代价。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将手臂藏进了袖子里。
钟离熵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低头翻看他的笔记本。纸页哗啦作响,密密麻麻写满了他自己也快看不懂的警告语句。
“别看了。”赵泽回头催他,“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等一下。”钟离熵突然停下脚步,皱眉盯着一页,“我好像……写过什么。”
众人一顿,气氛顿时凝固了几分。
“什么意思?”江璃回头。
“我记得这一段。”他指着一行潦草的字迹,“‘当血鸮开始哭泣时,黑洞将成为唯一的退路’。”
“血鸮?”唐翎嗤笑,“那个疯子?他只会笑着杀人。”
“也许他已经哭了。”钟离熵抬头,眼神深邃得不像人类。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面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碎石。紧接着,是一阵熟悉的笑声——带着哭腔的笑声。
“血鸮。”陆骁瞳孔一缩。
众人加快脚步,穿过几条狭窄的通道,终于来到主战场。那里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赎罪派的人正节节败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由骨头或金属制成的刑具。
堕落者们围成一圈,像一群嗜血的狼犬,眼中燃烧着疯狂与狂喜。他们的身体经过极限改造,肌肉虬结、骨骼外露,甚至有些人的脊椎直接裸露在外,像一根根扭曲的铁链。
“他们疯了。”赵泽喃喃。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裴策冷笑,“但至少比程序好杀一点。”
话音刚落,一名堕落者猛然跃起,手中骨刃直取赵泽咽喉。陆骁瞬间反应过来,动态视觉强化发动,眼前的世界仿佛慢了一拍。他侧身一步,刀锋划过,斩断对方的手腕。
骨屑飞溅,血花四射。
“别愣着!”陆骁低吼。
战斗瞬间爆发。
江璃甩出一串血珠,毒雾弥漫开来,几个堕落者立刻倒地抽搐,皮肤迅速溃烂。但她也被一名高大的堕落者逼入死角,对方的牙齿像野兽一样外突,咬向她的脖颈。
骨蝉及时赶到,一拳轰碎对方下巴,骨头从嘴里炸出来,嵌进墙壁。
“你欠我一条命。”他咧嘴一笑,眼白泛着诡异的蓝光。
“下次还。”江璃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渍。
另一边,唐翎的火焰几乎将整个战圈点燃。蓝色火舌舔舐着空气,堕落者的血肉在高温下迅速碳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可敌人太多了。
堕落者源源不断地涌来,似乎根本杀不完。而赎罪派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像一条通往地狱的河。
“撑不住了!”赵泽大喊,他的右臂已经被砍断,用左手死死握着武器。
“裴策!”陆骁怒吼。
“我知道!”裴策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但我需要一个赌注。”
“你他妈还想拿谁当筹码?!”唐翎怒骂。
“我自己。”裴策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反正我已经死了十七次,再死一次又何妨。”
他闭上眼,概率推演启动。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三秒后,左边缺口会有机会。”
“钟离熵!”陆骁大喝。
钟离熵早已准备好了。他抬起双手,空间一阵扭曲,一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的黑洞凭空出现,吸力瞬间席卷四周。
堕落者们猝不及防,好几个直接被卷进去,惨叫声戛然而止。黑洞吞噬了大量血液和肢体碎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
“顶住!”陆骁一刀劈开扑来的堕落者,鲜血溅在他脸上,却没让他眨一下眼。
黑洞持续了不到十秒,便在一阵剧烈的空间震荡中消失。钟离熵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
“你还好吗?”苏泠扶住他。
“没事。”他摇头,低头看向自己的笔记本,眉头越皱越紧,“只是……好像少了一点东西。”
“记忆?”江璃问。
“可能吧。”他苦笑,“但至少,我们还活着。”
战斗暂时停歇,堕落者们退回阴影中,似乎在重新组织攻势。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混杂着血腥与焦糊。
“他们为什么突然反叛?”赵泽靠在墙边喘息,“按理说,他们不该这么早动手。”
“有人在背后推动。”裴策冷冷道,“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你怎么知道?”唐翎皱眉。
“因为我记得。”裴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
【第七轮:堕落者于丑时二刻发起第一波进攻】
“你……”江璃瞪大眼。
“我轮回过不止一次。”裴策轻声道,“但每一次,都被人篡改了结局。”
“是谁?”陆骁声音冰冷。
裴策沉默片刻,缓缓合上笔记本:“我不知道。但我感觉……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
众人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和沉重的呼吸。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浑身是血,步伐踉跄。
是血鸮。
但他没有笑。
相反,他脸上满是泪水,嘴唇颤抖,手里拎着一把由自己妹妹脊椎制成的骨剑。
他走到众人面前,跪倒在地,哽咽道:“她说……她看见了‘观测组’的数据终端。”
“然后呢?”陆骁问。
血鸮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她说……我们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死。”
他话音刚落,钟离熵手中的笔记本突然掉落在地,纸页哗啦一声翻到最后一页。
那页纸上,只有一句话:
【警告:时间线正在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