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没有表情一双眼却如此慈悲，慈悲地看着惨象发生？
那为何还要看呢？
真善还是假慈悲？
穆熙不懂，那黑猪凄惨叫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很快一声凄厉叫声响彻云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黑猪头一歪没了生息。
黑猪鲜血四溅，溅附近的人一身是血。
“猪血是好东西，快，拿盆来接。”
朱老板叫唤着，店里帮忙的小二赶紧拿盆来接。
穆熙站得远没有被猪血溅到，可是小和尚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上一大片都被沾染了猪血。
朱老板看到不好意思地道歉，“哎哟小和尚，真是对不住了，可惜你不吃猪肉不然我还能分你两个猪蹄给你赔罪，现在你看我家只有肉没有菜，怎么办才好哦。”
“没事。”小和尚脸上依旧没有神情，淡定异常，一双充满慈悲的双眼还是盯着那头猪，那头猪睁着豆大的黑眼，死不瞑目。
“小和尚心善，站远点吧，等会儿拔猪毛你可受不了哦。”
朱老板不仅不赔礼道歉，还在嘲讽。
小和尚听不懂一样，只是后退几步之远，然后不再离去。
朱老板叹口气，无奈转身回来。
想把那小和尚推远一点，可惜听不懂人话。
非要看他杀猪。
沾了一身血，活该。
穆熙在一旁看得生气，刚准备上前理论小和尚开口叫住了她。
“不用如此。”
“啊？”穆熙睁大了眼，“你难道不生气吗？”
小和尚摇头，“黑猪已经被我超度了，现在我准备走了，你为我出气也不值得。”
“你说你刚刚站在那里是在给猪超度。”穆熙抓住小和尚话里的重点，“你给黑猪超度为什么不把黑猪放了？”
小和尚嘴脸微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转身离开。
穆熙疑惑，好奇跟上去。
“你怎么不说话？”
小和尚不开口，只是一味的往前走，穆熙一味地跟着他。
一个穿着满身沾满血的僧袍小和尚走在人群众多的地方，任谁都得分出一只眼看过来，这和尚有点东西。
居然满身是血？
有些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还有的在背后默默吐口水。
“我就说这些和尚一代不如一代了吧，要我说还得是花和尚开了头，勾引了付公子。”
“我也是说，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和尚都开始杀生了。”
“你们别胡说，他手上都没有肉。”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吃了呢？”
旁边的讥讽声音不断，听得穆熙心里很是生气，每次刚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小和尚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用管。
“你以为我愿意管啊！”
穆熙还是头一次好心被人阻拦呢。
小和尚没有放开她的衣袖，穆熙看她一个孩子也懒得跟他计较，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来到溪边，小和尚将染血的僧袍脱下，取出一个新的僧袍换上，将染血的僧袍在溪边洗净。
“原来你也是怕的啊，我还以为你就要这样穿回庙里呢。”穆熙好笑，她还以为这小和尚多大本事呢，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孩子。
小和尚没有搭话，反而回答起穆熙一开始问的问题，“即使放生了黑猪，黑猪没有自保能力还是会被猎户抓回来卖掉，黑猪本就作为口粮饲料长大，如今成为众人生存之需是它的职责，我放生它便是放生了众人生存之根本。”
“可你们和尚吃斋念佛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穆熙指了指街上那些和尚，甚至还有胖得走路都需要人扶的胖和尚。
小和尚摇头，“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和尚啊。”
“普通人吃肉很正常，只要自己遵守戒律即可，为何要强迫他人？”小和尚洗衣服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她。
“额......”
穆熙想到脑海里那莫名其妙的记忆，不由得叹气。
因为自己被强迫过，现在也想不通那群人在图啥。
“那你身上沾了血洗干净了还能穿吗？”穆熙问他，这种起码得洗百八十遍才能洗掉吧。
和尚应该不会喜欢这种血腥气息吧。
听说和尚常年吃素对血腥味尤其敏感，闻到都特别难受，更别说小和尚身上的僧袍被染了一大片。
“洗干净送给乞丐穿，他们没有衣服，不会介意的。”小和尚低下头继续洗衣服。
穆熙百无聊赖在一旁玩水，但是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是觉得奇怪。
“既然普通的人需要吃肉，可你为什么还要看杀猪？为什么不等猪被杀之后再去超度。”
这是穆熙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小和尚开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我眼中猪与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穆熙：？？？
“你一个和尚到底信佛还是信道？”
“佛道一家，更何况本意说清楚就好了。”
穆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穆熙知道这句话不是说天地把万物当成狗一样看待，而是说天地仁爱，刍狗与人一样，没有偏颇也没有特意的冷漠，而是众生就是如此。小和尚观众生之怜悯，猪与人在他眼中没有区别，总有一死。
这是对待生命的尊重。
可穆熙偏偏觉得又很轻浮。
常人见杀生不忍睹视，可小和尚却偏偏观看。
“你到底是谁教的啊，居然这么......”穆熙想了半天没有想到一个好的词来形容。
“这么奇怪是吧？”小和尚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叹口气，手中的衣服刚好洗干净，用力拧净水随后掀开抖一抖，找到一棵树挂在树上等风干。
穆熙在一旁看着，心底琢磨不已。
小和尚如此奇怪，想来教他的人也不简单。
小和尚现在也没事做，看着穆熙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师父是很好的人，施主可要止住淫念。”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随后从布兜里掏出木鱼开始做功课。
穆熙被戳穿尴尬笑笑，见这里河水略微泛黄，看起来似乎有些异常。
小和尚在一旁做功课，为了以防万一，穆熙决定在此留下。
万一自己的猜想应验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河边就只有自己和小和尚两个人，到时候能捞起小和尚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