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之日,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子,无情地刮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慕容苍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押进太庙时,身上那件镇北王的蟒纹朝服,已不复往日的威严与华丽。衣摆处撕破了三道口子,像是被命运的利爪狠狠撕裂,口子边缘露出膝盖上渗血的纱布,殷红的血迹透过纱布,触目惊心。那是昨夜在天牢之中,他妄图以撞墙来逃避惩罚,却未遂留下的惨烈痕迹。
“江月,你当真要如此羞辱本王?”他被粗暴地按在江家灵位之前,发髻已然散乱,几缕发丝狼狈地垂落在脸颊两侧,眼中布满了血丝,犹如受伤后困兽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透着不甘与愤怒。
我神色平静,缓缓走近供桌,伸手轻轻拨弄着那盏长明灯。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慕容苍的脸,将他的脸色衬得青灰如鬼,更添几分狼狈。“王爷说错了,这可是陛下亲自判处的跪刑,民女不过是遵照圣旨,前来监刑罢了。”我语气平淡,却暗藏锋芒,随后示意春桃端来一只青瓷碗,碗中盛着琥珀色的汤汁,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这是特意为王爷准备的悔过汤,喝了能解解乏,王爷一路过来想必累了。”
慕容苍的目光死死盯着碗里的汤汁,眼中满是警惕与狐疑,随后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嘲讽与不屑:“你会这么好心?江月,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鬼话?”
“王爷可是忘了,昨日在早朝之上,民女还特意为你向陛下求过情呢。”我捏着汤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汁,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搅拌着他的命运。“陛下念及与王爷的手足之情,这才格外开恩,允你在江家灵位前跪上三日,好好悔过。否则……”我故意停顿片刻,目光如针般刺向他,“怕是要直接将你拖去菜市口,以正国法了。”
他盯着我,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将我吞噬,但在权衡利弊之后,终于还是咬着牙,一把接过碗,将汤汁一饮而尽。汤汁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太庙那古老的青砖上洇出深色的印记,仿佛是他罪恶的烙印。我闻着汤里若有若无的药香,不禁想起今早太医院送来的软骨散。这软骨散虽不致命,却能让膝盖酸软无力,只需跪上半个时辰,便会让人感觉如万蚁噬骨般的剧痛,仿佛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膝盖的每一寸肌肤。
“春桃,去把外头的茶摊摆上。”我转身,从灵位前轻轻摘下一朵白菊,别在衣襟之上,那洁白的菊花,宛如我此刻冰冷的心。“今日是跪刑的头一日,想必有不少百姓想来看看热闹。”
太庙外的青石板路上,早已有三三两两的百姓聚集。他们或是交头接耳,或是指指点点,脸上都带着好奇与愤慨的神情。春桃手脚麻利地支起竹棚,将一块木牌稳稳地立在地上,木牌上八个大字格外醒目:“镇北王跪灵谢罪,免费奉茶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