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归月对于自己身边之人一直极其包容。
这一档里，她的几个徒弟平日里的行为和性格与曾经有很大的出入。
这一点池归月在游戏回档的那一刻便已经注意到。
这是她带大的孩子。
这是她执意庇护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本来的模样？
但池归月一向是个开明的师尊，只要自己的徒弟还是自己的徒弟，没有被什么东西附身或者夺去神魄，她便愿意睁一只闭一只眼。
他们的感情越鲜活，那不就说明他们的灵魂更加完善？
更何况，别说他们有问题，光是她每次回档后的不同表现，就足够在潜移默化里改变自家徒弟的性格。
若是每一次都按部就班，那她才需要担心。
但是这一次，池归月无法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刚那场比试，也许注意到柳见雪本意是想弑杀同门的人不多。
可那招式实在是过于狠厉，大家要不是在屏息等待比赛的胜利，就是在震惊柳见雪的行为。
也许只有她注意到了自己小姑娘的奇怪之处。
那一瞬间和自家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实力根本不匹配的灵力波动。
以及，她和明曜等级条后面奇怪的问号。
池归月不太喜欢在主线外的事情上消耗自己的很多脑力。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都和笑话无异。
但那是只有她一个人需要自保的时候。
她只能保证自己无论怎么样都能完美脱身，若是要保住旁人，那她便需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
池归月想到这么多奇怪的地方就头疼，找了地方自己坐下，抬手示意一脸五雷轰顶的小姑娘找个地方坐坐。
现在，她有些事情要好好问问自家小姑娘。
至于明曜他......
等她抓住了他的把柄再好好找他聊聊。
现在温明曜没有半分露出的马脚的地方，最多的异常也不过看着她发呆和有时候被她撞见然后一脸心虚。
这两个小兔崽子有事瞒着她。
那事还和她有关系。
姜朝槿没想到自家师尊眼睛那么尖，在那种情况下还注意到了她的奇怪之处。
明明她只是解除了一点点禁制。
真的只有一点点！
而且她为了不让师尊发现自己的异常，还特意站在原地不动等柳见雪一个闪现几乎要贴她的脸上去才准备反击。
只要她的动作够快，师尊便不会发现她的异常之处。
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谁知道柳见雪最后好像良心发现似的，那本想刺穿她咽喉的剑锋在最后关头偏离了路线。
姜朝槿清楚地看见，对方那无机质的眼睛瞬间恢复了光芒，本闪烁着兴奋的眼底突然情感一换，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那个时候，姜朝槿附着在剑上的火系灵力早就蓄势待发。
趁机杀了柳见雪？
不，不行。
师尊还在这里，不可以给师尊惹麻烦.....
他们没有证据。
她抬眸对上柳见雪的目光，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柳见雪，大概率是他们要找的人。
就算不是，她绝对也和师尊那件事有关系。
而且这件事，师尊估计知情。
因为师尊讨厌柳见雪。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毫不掩饰的讨厌。
也许别人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那是情有可原。
但是师尊不会。
她的师尊，她那样好的师尊，她那像神明一般的师尊，对于一切都心怀博爱。
也是那样的无情。
师尊她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太留恋，最多是极其关心他们这些年纪尚小的孩子。
等到他们可以自食其力的时候，师尊便收回了目光，无视所有人的挽留，毫无留恋地坠入深渊。
那样的师尊，是不会平白无故针对一个年纪极小的孩子的。
但师尊偏偏这么干了，甚至毫不掩饰。
姜朝槿一想到柳见雪可能是害死自己师尊的元凶，目光下意识狠戾起来，一时间理智似乎也被自己手上的灵力烧灼的一干二净。
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
名为“惑心”的法器从天而降，极其轻松地截在了她和柳见雪之间。
在细碎的叮当声里，姜朝槿的理智回笼。
她看见自己的对手瘫倒在地，仿佛刚刚准备杀人的是她一样。
当然，她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心思。
只是，柳见雪，你在恐惧什么？
你又有什么资格恐惧？
“为何一脸恐惧？”
池归月看着面前的二徒弟，在正式发问前随口道上一句。
诶呀，她就是问问咯，不想说就像她骗大师兄那样随便扯个见鬼的理由把事情糊弄过去咯。
反正她肯定会信的。
姜朝槿拘谨地坐在石凳上，低着头不敢讲话。
池归月看着姜朝槿的模样，刚刚那股没来由的怒气突然之间烟消云散。
虽说那怒气本就不是小姑娘的错。
微凉的手抚摸上低着头的小姑娘的侧脸。
池归月探身过去，轻声询问：“那些灵力......”
姜朝槿瞳孔一缩。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怎么办？
师尊会因为这个死去吗？
不行，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承认！
“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还在疯狂思考对策的姜朝槿一愣，下意识抬头去追逐自家师尊的眼睛。
那双瞳色极浅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像是在看小时候为了追自家师尊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跤的她。
那个时候，接住了她的师尊便是这样蹲下来与她平视，担心地问她有没有被吓到。
姜朝槿呆呆地望着自家师尊的眼睛，看着那眼睛里自己倒影。
那个尚且幼稚不够成熟的少年人。
那个曾经跪在崖边声嘶力竭差一点就跳下去也换不回自己师尊的成年人。
可是后者再也不会被那个温柔的身影笼罩，被那只微冷的手掌轻轻拂开恐惧。
姜朝槿就这样被自家的师尊捧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她主动将脸偎进那曾经在她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手心。
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那只手上。
“师尊，师尊......”
阿槿好想你。
阿槿好害怕。
师尊，为什么要丢下阿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