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摔落到地上。
许月看着月霞眼角闪烁的泪光，罕见地没有出言嘲讽。
她蹲下身，白色长发垂落在弄脏的蛋糕盒上，轻轻拾起那枚梧桐叶蜡烛。
\"喂，别哭了。\"她用袖子粗暴地擦了擦蜡烛上的奶油，动作却意外地轻柔，\"妆都花了，丑死了。\"
“我没化妆。”
“好好，咱们天生丽质，不需要化妆。”
月霞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白鞋上沾染的奶油污渍。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在鞋面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烦死了...\"许月突然站起身，一把拽过月霞的手腕，\"走！大不了不给他过了，他以为他是谁哇！\"
月霞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银白色短发凌乱地遮住了眼睛：\"不用了...\"
\"什么叫不用了！\"许月猛地转身，声音大得吓跑了几只麻雀。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月霞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慢慢抬起头，泪水在阳光下像水晶一样闪烁：\"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了...\"
\"那又怎样！\"许月狠狠戳了戳月霞的额头，留下一个小小的红印，\"让他想起来不就行了！\"
月霞捂住被戳痛的额头，眼神却渐渐聚焦。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惊起一群白鸽。
\"你说得对...\"她突然抓住许月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这次我一定要给哥哥过生日。\"她的声音越来越坚定，\"把七年前的那一次补上！\"
许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才像话嘛~\"她故意用沾着奶油的手指捏了捏月霞的脸，\"不过这次可别再哭鼻子了，丢人~\"
月霞拍开她的手，嘴角却微微上扬：\"谁哭了！\"她弯腰捡起地上变形的蛋糕盒，小心地取出另一枚银杏叶蜡烛，\"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许月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她突然凑近月霞耳边，压低声音，\"不过那家伙身边的女生真讨厌，要不要我帮你教训她？\"
月霞摇摇头，将两枚蜡烛小心地包进手帕：\"不用。\"她的目光投向苏白迎消失的方向，\"哥哥...会自己回来的。\"
一阵风吹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许月眯起眼睛看着月霞的侧脸，突然笑了：\"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呢~\"
月霞没有回答，只是将包好的蜡烛紧紧攥在手心。
梧桐叶的边缘透过手帕，在她掌心留下浅浅的印记，就像哥哥揉她头发时的触感。
\"走吧。\"她迈开步子，白鞋上的奶油污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我知道另一家更好的蛋糕店。\"
许月小跑着跟上，白色长发在风中飘扬：\"喂！等等我啊！\"她突然从后面扑上来，一把搂住月霞的肩膀，\"这次我要加三层巧克力！\"
月霞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她。
阳光将两个白发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就像那两枚银杏叶蜡烛，再也分不清彼此。
“喂，别揉那里啊！”
......
苏白迎的公寓门锁发出\"滴\"的电子音，暖黄色的灯光自动亮起。
苏芮早已蜷缩在沙发一角，抱着他的枕头刷手机，两条腿随意搭在茶几上。
\"你回来啦~\"她头也不抬地嘟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李教授发邮件说下周要检查新一批培养舱的数据。\"
苏白迎轻轻关上门，银灰色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梧桐絮。他走到沙发边，伸手取下苏芮发间不知何时粘上的零食碎屑：\"你又不回自己公寓。\"
\"干嘛？嫌弃我啊？\"苏芮终于抬头，故意用冰凉的脚趾戳他的腰，\"对面连个像样的wiFi都没有！\"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将梧桐树的影子投在窗帘上，枝桠的剪影像极了月霞蛋糕上那枚梧桐叶蜡烛的形状。
苏白迎突然按住太阳穴，人造瞳孔微微收缩。
\"喂！\"苏芮猛地坐直，手机滑落到地毯上，\"又头疼了？\"她的手指急切地抚上他的额头，触到一片冰凉。
\"没事。\"苏白迎轻轻挡开她的手，\"只是...梧桐叶...\"
苏芮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又是那个白发女！\"她抓起抱枕狠狠捶打，\"许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阴魂不散的东西，嘶——\"动作太大扯到了之前扭伤的手腕。
苏白迎熟练地拉过她的手腕，指尖在红肿处轻轻按压：\"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坏吧。\"
\"哪有！\"苏芮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只好用另一只手戳他胸口，\"03号找茬，处处针对我们项目，若不是她那几句话我们都可以弄几十个实验体了，也不会现在区区五个。\"
人造皮肤下的精密传感器捕捉到苏芮过快的心跳。苏白迎垂下眼睛，从茶几抽屉取出药膏：\"这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吧。\"他拧开盖子，药草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万一几十个有一半是03号那样，那这学校不就炸了吗？\"
苏芮突然安静下来。药膏的凉意渗入皮肤时，她盯着苏白迎低垂的睫毛——那上面还沾着一点梧桐絮，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你最近...\"她声音突然变小，\"越来越会顶嘴了。\"这句话本该是责备，却莫名带着撒娇的尾音。
苏白迎抬起头，灰白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像两颗雾霭笼罩的玻璃珠：\"我在学习人类的辩论技巧。\"他顿了顿，\"根据《人际沟通指南》第七章——\"
\"停！\"苏芮用没受伤的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引用那本破手册！\"掌心传来人造嘴唇柔软的触感，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已经完全融入夜色。
苏白迎突然转向窗户：\"那个白发女孩...月霞。\"他念出这个名字时，声纹出现微妙的波动，\"她为什么叫我哥哥？\"
苏芮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沙发扶手。她想起月霞看苏白迎的眼神——那种仿佛穿越千山万水的凝视。
\"谁知道呢...\"她突然扑过去抱住苏白迎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反正你是我创造出来的！\"声音闷在人造纤维面料里，\"只准当我一个人的小白！\"
苏白迎的身体僵了一瞬。
数据库里有上百种应对拥抱的知识，但此刻他选择了最原始的一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根据协议，我确实属于实验室资产。\"他的声音平静，\"理论上——\"
苏芮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闭嘴啦！\"她气鼓鼓地松开手，\"我去洗澡！你的睡衣借我！\"
浴室门被重重关上后，苏白迎走到窗前。
夜色中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他拾起叶子，叶脉在指尖留下细微的触感记忆。
\"梧桐树下...约定...\"
......
天色渐暗，在苏芮离开公寓后已经晚上七点。
夜色已深，实验室的灯光在梧桐树影间若隐若现。
苏白迎站在公寓楼下，银灰色发丝被夜风撩起。
\"奇怪...\"他按住太阳穴，\"为什么想去实验室？\"
转过林荫道拐角时，月光突然明亮起来，照亮了长椅上那个白色的小小身影。
月霞抬起头，怀里抱着一个崭新的蛋糕盒，梧桐叶形状的蜡烛在透明包装下闪闪发光。
\"我知道你会来。\"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苏白迎的仿生心脏漏跳了一拍。
苏白迎的指尖微微发麻，视觉捕捉到少女眼角的泪光：\"你...在等我？\"
月霞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盒。
巧克力蛋糕上，两枚梧桐叶蜡烛的叶脉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哥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