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玉打算去林子里找点野鸡蛋,一般人不敢去林子深处瞎逛悠,他们已经把他们见到的能吃的,都吃了,再进去深一点他们怕林子里的东西把他们给吃了。
毛豆稳当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就是毛炸着,喵呜喵呜的说着什么,朔玉抬头看着被巨大的乔木遮盖住的天空,按照他的直觉继续往前走着,
野鸡没有抱窝的习惯,所以喜欢满山遍野的四处下蛋,
就在朔玉在森林里捡“宝藏”的时候,
孟烦了被人群里唯一一个被他鬼话打动了的了四川女孩捡回了家,笨手笨脚的照顾着。
然后这个一贯说谎都不脸红的家伙,用了一个自己放屁就会忘记的承诺,偷了这个四川女孩的一捆粉条子,他告诉自己我只需要这个,他没办法不去想那就放在不远处他眼前的打开的钱匣子,那里还有不少钱,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提好裤子落荒而逃。
走之前他对着女孩屋里那张她哥哥的模糊照片看了许久,低下头,以一个瘸子不会有的速度离开了那个女孩的家。
朔玉身上溅着血,蹲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处理他刚猎到的一头麂子,把头和皮毛都剥掉,剩下的部分在小溪里冲了冲,放到身后的背篓里,就打算回去了,这个应该够他们吃几天的了。
而毛豆也从朔玉的肩膀到了他的头顶,瞪圆着眼睛左右的看着。
等他再回到溃兵站的时候,他的框里里多了两捆粉条,少了两只麂子腿,
溃兵站里,灶台已经搭起来了,火也在底下烧着,还有不知道谁弄来的锅,说锅不像个锅倒像是口大缸,
而蛇屁股大喊着山泉水,已经在做好熬汤的打算了,康丫一脸兴奋的揣着一小包盐,小心的放进去,豆饼和要麻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大料花椒早都放进去了,
现在的【猪肉白菜炖粉条】还只是一道白水汤,顶多就是飘着点散落的白菜叶子和大葱,
兽医把少得可怜的油从小药瓶里倒进去,还涮了两涮,于是油也有了。
接下来是孟烦了,一脸说不出来的骄傲举着的粉条,人真是奇怪,一分钟前还在因为偷了一个女孩儿的粉条羞愧到难以见人,但是一分钟后就可以因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又觉得自己可以抬起胸膛了,
朔玉就在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大伙儿簇拥着想上前去看看他的背篓里装着什么内容,被他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挡了回去,
“阿译还没来呢?”
就像朔玉喜欢管烦了叫烦了,而不是烦啦,他也喜欢像一个朋友称呼阿译,而不是在后面加上长官二字,
朔玉护着他的背篓等着阿译弄来他的猪肉,
一群人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门口,从来没有这么一刻等待着阿译长官的出现,就连毛豆也在喵呜喵呜的叫着,在问那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终于我们今天的主角阿译出现在一众炮灰的眼睛里,衣服后面鼓鼓囊囊的塞着什么,哪怕他尽力的想要绷着一张脸,甚至还撩了一下头发,可是面对着众人期冀的眼神时,还是没有绷住,在大家凑过来的时候,把那块猪肉高举了起来,
其他人现在眼睛里盯着那块猪肉,朔玉默默地把自己的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案板上,
顺手拿走了蛇屁股手里的菜刀,开始分割肉块儿,
阿译又在开始发表他的讲话,
“这块肉,六斤七两三钱,来之不易啊,弟兄们,来之不易,我以御外敌之师,还有吃饱肚子好抗战的以取得更大胜利的名义,命令那个卖肉的给我打折的,后来……不过最终他还是看在朔玉的面子上,还是给我便宜了一点的!”
只是还没等他后来完,肉就被哄抢了,朔玉咳嗽了一声,大家把目光移到他身上,朔玉晃了晃手里不知道什么拿的蛇屁股的菜刀,伸出手,众人立马七手八脚的把肉递了过去,
朔玉接过猪肉,笑了,卖猪肉的张大哥,半个月前腿受伤了,他们家孩子多,好几张嘴就等他一个人吃饭呢,因为张小妹的一块儿饴糖,他顺手就给对方帮了忙。
一圈的脑袋围着一个小案板,留不出一丝空隙,
兽医啰啰嗦嗦的说,
“不要切太大,切大了煮不烂,但是也不要切太小,太小了容易化。”
阿译还在一边说着这猪肉的来之不易,因为这块猪肉他把自己的表当给迷龙了,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猪肉下锅,热气蒸腾着上涌,扑在每个眼巴巴看着的人的脸上,现在大家都闭上了嘴巴,沉默的看着那口锅,
朔玉手里拿着粉条,看着锅里的白菜有点少得可怜,刚想去哪里弄一点回来,
搁远处就传来一声富有有活力的湖南腔,嚷嚷着,“我入伙呢,我入伙呢!”
原来是半天没见的不辣,鼻子里流着血,背后背着他把破枪,胳膊地下夹着两个完整的白菜,
“白菜,两颗呢!”
不辣的白菜被放到案板上,朔玉看着他脸上的血,剁着白菜,四川佬要麻和湖南皮不辣又开始打起来了,这是他们日常培养感情的方式,
不辣一边打着,一边跟兄弟们说他的英勇事迹,朔玉给他的钱可不够他又拿回自己的枪还有两颗白菜的,
这个永远用着旺盛生命力的家伙,原先最怕县长那样的官,所以他当了兵,后来他不再怕地方官,倒是开始怕起了虞啸卿那样的军官,因为那样的军官杀起地方官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他原先有多怕地方官,现在就有多十几倍害怕军官。
“豆饼再去捡些柴来!”
“是,半仙哥~!”
这群永远不会叫对别人的名字家伙们,在朔玉加入他们不久之后也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半仙】,因为他总跟别人讲他将来是要成仙的,
现在白菜也下锅了,
接下来是朔玉打到的麂子肉,成块儿成块的滚下锅了,血水什么的刚才他都偷偷的用灵力处理过了,绝对好吃,
要麻,康丫们不知道那是什么肉,只知道那是能吃的肉,还很多。
现在黄昏已至,落下的太阳余晖落到他们那口像缸的锅里,锅底下还啪嗒啪嗒烧着火,烧煮着食物,熏蒸着希望,
肉的香气慢慢的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大家不约而同地咽着口水,朔玉掀开锅盖的一角看了一下,又往里面又加了点料,把自己的粉条和鸡蛋放进去煮,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尤其是伴随着肚皮的呼隆呼隆的声音,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李乌拉,咽着口水,拿着碗也过来了,
康丫拽着他的脖子想给弄走,因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出了力,没有人吃白食的,
李乌拉盯着那锅白菜猪肉炖粉条,眼睛就没动过地方,那眼里有很多不仅是对于食物的渴望,
朔玉扭过脑袋看着他,李乌拉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升起的勇气又熄灭了,刚想转身走掉,就被朔玉给叫住了,
“连胜大哥,你会做咱们东北的猪肉炖粉条吗?我这好久没回家,都忘了是啥味了,要不你帮我打下手吧?”
康丫放下的他的手转头看着朔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打还是不该打,孟烦了看着跳跃在火光之下的那张脸,因为朔玉的一句话,一场本该爆发的争斗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不过蹲在这口锅旁边等待的家伙又多了一个。
李连胜整理着他的衣服想看起来尽量精神一点儿,也成为了制作这道菜的一份子,虽然他什么都没出,直勾勾的眼睛打量着锅里猪肉炖粉条,用朔玉手里的木勺尝了一口,
“还差点酱油,就好了。”
于是大家因为这一句话开始翻着酱油,可是他们能找到所有东西都已经在这口锅里了,
一道黑影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可是他现在才出来,一出来就把李连胜挤一边去了,大声嚷嚷着,
“那可不,猪肉白菜炖粉条子怎么能不搁酱油呢?不搁酱油还能吃吗?羊蛋子,去把我屋里那酱油拿来,再拿两个罐头来!”
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朔玉警惕地看着他从李连胜手里抢走木勺,在锅里胡乱的搅拌着,
食物的热气在他的脸上蒸腾着,让朔玉有点模糊看不清他的眼睛,迷龙仔细品尝着没有酱油的,出自朔玉之手的【猪肉白菜炖粉条】,砸吧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但是一说话就好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一样,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个没完,
“这是什么玩儿意啊你,你告诉我这是猪肉炖粉条子?你放的这是什么肉啊你,这一点味儿都没有,淡的放屁都没味儿!天爷嗳,这是什么粉条,谁把粉条直接一大把就放进去,蹧精东西啊你们这群欠整死的货——!”
“狗日的,怎么还不把我酱油拿过来啊!”
“来喽,来喽!”
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罐头,肉罐头,大家就这么傻眼的看着他用一种极其暴力的方式把那两个罐头倒进那口锅里,一边倒一边嘀咕,
“这儿怎么还煮鸡蛋啊?谁家猪肉炖粉条子还放煮鸡蛋啊?”
朔玉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木勺,把那几个煮熟的鸡蛋捞出来,在场的两人一个,先填填肚子再说,饭还要再等一会儿,
酱油来了,只是放到一半的时候被朔玉及时的制止了,毕竟他要是不阻止迷龙这个犊子,说不定他要把整瓶酱油都放进去
“我整死你信不信?”
朔玉只把这句话当成迷龙的口头禅,不理会,抢回大厨的宝座,
“去一边子去,你会做菜吗你,哪有放这么多酱油的,那不得齁咸啊,哪个娘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