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你得让我好好想想。”
死啦死啦把头上的头盔摘下去,他已经有好久都没有洗头了,所以当他挠着自己的头,用好像要把头给挠破力度抓着,漫天就开始飞舞着白花花的头屑,
烦啦别过头去,朔玉盯着看那双眼睛的火花慢慢大起来,他们的团长又找回了他的精悍和他的魂儿。
这一次他又对了,只不过要做对的事代价很大,但历来如此。
等到他们回到山脚下的临时驻地上的时候,丧门星凑过来示意着死啦死啦看正在从山上下来的虞师一行人,虞啸卿的腿有点僵直地走在第一个.身后跟一群想要扶他却不敢扶的瘸腿精锐们,
“他跪了多久?”问这话的是是好奇地朔玉,他看着头顶的太阳和虞啸卿僵直的脚步,以及他身后精锐们的悲愤,心里想着时间一定不短了,虞大少就这么跪到了现在?
他旁边的死啦死啦脸上挂着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悠悠地说着,
“四个小时了。”
“虞大少干得出来这种事~!”说这话的人是站在另一头幸灾乐祸的烦啦,不管怎么样看虞师的人吃瘪总是很开心的,毕竟他们不久之后又要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了。
炮灰们在看着精锐们将要开车气势宏大地离开他们这里,唐基身边站着一个让迷龙几个都看不上眼的阿译,朔玉看着死啦死啦把弄着他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手榴弹,是他那天没收了迷龙几个的,当时的保险就已经有点松动了,
他看着站在他们之中的团长,突然大喊了一声“师座!”然后就向着虞啸卿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准头特好,朔玉只来得及听见一声结实的咣当声,就看到他们对面的虞师精锐们如鸟兽状四散奔逃,
何书光们一个个跑得飞快,唐基那老家伙这个时候身手敏捷地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一眨眼的功夫都趴到车后面去了,想来他觉得自己是找了一个好位置的。
只有虞啸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去而复返的张立宪还想过来把他的师座扑倒,被虞啸卿用手里的黑色教鞭顶到了一边去,虞大少看着他对面脸上重新挂着谄媚笑的死啦死啦,睫毛轻闪地问道,
“你要干什么?”
他弯腰,把扔到他附近的这个没有拉开保险环的手榴弹又扔了回去,被他们团长伸手正好接住,朔玉站在他旁边就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有件找死的事,想要找不怕死的人一起做。”
死啦死啦依然不规矩,脸上带着扭捏,不知道为什么朔玉好像看到了对面的虞啸卿在笑,但是又觉得自己看错了,他笑什么呢?
“你何不再来一次?”
“不敢。”说着不敢的他们团长,手上倒是依然很敢,在一个不注意之间又把那个要命的家伙扔了过去,两个人此时就好像是在扔沙包一样,你扔我接,我扔你接。
还玩上瘾了~嘿!
当那枚保险环已经不那么保险之后,又落到了死啦死啦的手里,对面的虞啸卿倒是干脆利索,直说上哪里?冰山底下的火山又开始沸腾起来,只是脸上绷得更紧。
他们团长指了指身后的那间简陋的木头屋子,也是这临时阵地上它的最高长官及其副官住的屋子,虞啸卿走路带风一个人都没带,死啦死啦跟在他后边,还有空向后面喊着傻站着的两个刚向他表过决心的家伙,一起过来。
朔玉把手里的盒子交给大山,让她在门口看着,不让其他人靠近,手里拎着他们团长的头盔快步走到了那间屋子里,烦啦慢他一步,把塞到他手里的手榴弹往远处没人地方扔过去,应声爆炸,炸起黑烟,
孟烦了眼睛不眨地看着那升腾起来土雾,在半仙儿的呼唤下紧赶慢赶地跟上去,哪怕他知道现在那件木头屋子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朔玉则是在那间屋子门口,笑着看腿终于不瘸了的烦啦冲他过来,拉着他一起进了那间屋子里,顺便把那把并没有什么防盗功能的木门关上。
屋子里面的虞大少和死啦早就已经研究上了那张看过无数次的地图,在那张他们团唯一的一张好桌子上,死啦死啦伸着手向着虞啸卿要着压地图的东西。
朔玉他们俩进去的时候,虞大少已经把身上所有的零碎都交了出去,可是死啦还在伸手,还需要有东西来代替旗子或者兵力部署什么的,他自己的东西都觉得有很大的用处,所以死啦死啦一贯地在脸上做着委屈的表情和虞啸卿对视着,
这是他们团长一个屡试不爽的小把戏,他就是要一点一点慢慢地试探着你的底线,直到把你逼疯。
在虞啸卿几乎要愤怒的时候,朔玉疑心虞大少要把他们的天花板连带着弄开的时候,两枚沉甸甸的马刺被扔到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
死啦死啦终于满意了,他的屋子里连一把椅子也都是欠奉的,所以死啦死啦现在蹲着,下巴拄在桌子上,看着另一头的虞啸卿,
“师座也不骑马,总带这个马刺干什么啊?”
“我愿意。”
“师座还没成婚吧?”朔玉都不知道他们团长为什么要问这个,可他就是问了,也好像只是随口说的,因为问这话的时候他正在用着一根秃头铅笔在地图上画着什么,
“你管得着吗?老子的心愿就是有一天挥刀纵马,在中原大砍日军的头颅!”
虞啸卿努力想要正经起来,他来是要来谈正经事的,不是聊他何时结婚的事。
朔玉和烦啦就站在门前的位置上,只是不靠着门,这门没有锁,他们一靠就出去了,再说了他们团长说这是机密,
看起来不像是机密的机密。
虞啸卿看样子很想用手里的东西给死啦死啦地脑袋上敲出满头包来,可惜最后被他们团长的一个大雾天给打断了,
“什么?”
“进攻啊,师座?”
“大雾天进攻?”
“就是大雾天啊!”
当油滑碰上了正经,就是此时的场景。
朔玉靠在门口,抓着摇摇欲坠的烦啦,想,怪不得唐基那老家伙不让虞啸卿来他们这里,再坚硬的齿轮碰见了浑浊的老油都会松动的,更何况是虞大少。
朔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事情应该是说和他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不懂打仗,可是他现在这里。
他抓着身边烦啦那只总是胡乱抓着地手,哪怕他竭力地想要装作自己不存在,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大活人,
虞啸卿板着脸,因为死啦死啦腆着脸,他还在继续说着,
“而且我们必须挺近到拼刺刀的距离才能开枪,或者干脆不要开枪。”
他的眼睛亮着就好像是朔玉第一次在缅甸的战场上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他们结束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他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那时候死啦死啦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队伍,现在他有了。
虞啸卿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脑子,问着为什么非要大雾天开始进攻?
等到虞啸卿把他想说的说完了之后,死啦死啦才继续说着,我只知道竹内连山在等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来对付美国的飞机和师座的大炮。
对岸的家伙也在放手一搏,他们疯了,一群注定死了连家都回不去的东洋猴子们,会为了他们心中信着的东西牺牲掉自己的一切,他们不怕死,他们是一万两千个可以为了集体的理想去死的阿译长官和虞师座。
“用我们三个曾经过去的法子,重武器根本就不要想,最多只有两百人,几条渡锁和两百个已经习惯了把自己的性命系到裤腰带上的家伙,对岸的在这种大雾天只会盲打瞎射,人太多了给他们当靶子,其实我们是占了便宜的,师座?”
死啦死啦的手里的铅笔在那张重新画好的地图上画着线,然后停止,指到一个点上,
“如果我幸运的话,师座,我可以带着两百人摸到这里。”
“……然后,拼刺刀?”虞啸卿在这张桌子周围转悠着,他脚底下那双吱呀吱呀的皮鞋在这间不大屋子里响着,然后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朔玉看着他们团长偷偷地缓解脚麻,抬起一只脚,表情并不美丽,还有一点儿扭曲,眼睛跟着转悠的虞啸卿,
“能使啥就是使啥呗,师座,但是这二百个人必须全都是打过四年以上的老兵。”
“你老兄是要第一仗就报销完我虞师的骨血啊?”虞啸卿这话并没有什么指责的意味,相反还有点连他自己的都察觉不到的开心。
死啦死啦此时的脸上并不干净,并且还刚被烧死人的浓烟熏过,现在脏得在大白天也就只能看清他的眼睛,他有点委屈,
朔玉可以理解,去做这种要命的伙计不能用新兵,得要打过仗的,打过大仗的还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要不然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其他人不被吓得尿裤子就好不错的了,那是战场,不是教室。
“我不想被新兵的尸体堵住甬道,甬道很重要,往下都靠它,我们在那里面没有时间,每一秒都是要命的,师座。”
死啦死啦的一句句师座就好像是扎在虞啸卿心上,眼睛里的毒针一样,朔玉很想笑,要不是他们团根本就凑不齐那么多人,他们就都填上这个坑了,不用劳烦虞师的骨血精锐。
一只冰凉的像是死人的手抓着他的手,悉悉索索的还真的像一只小老鼠,他想,烦啦可能是在想他们,在甬道里的他们,那是他们注定要经历的,没办法不去想。
“没光,缺氧,只能靠闻和听,靠肘和膝爬行,一枪能打死好几个人……在这样地方,一个鬼子可以挡住我们的一个连。”
虞啸卿背对着所有人,可能是不想被人看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朔玉在和烦啦的老鼠手指玩着游戏,
“那还算是好的呢,师座,那地方很容易炸塌,一旦塌陷里面的人就是永远等人来开的罐头。”
朔玉觉得死啦死啦绝对是故意的,这家伙嘴里念着他的师座,身体又靠了过去,在虞啸卿脸颊旁边吓唬小孩儿,
“师座,听说憋死的人会把脸都抓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