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阶梯,层层叠叠,宛如一条通往天宫的圣洁之路。
云惊鸿跟在齐肃身后,一步步向上攀登。每踏上一级台阶,他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愈发浓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涤荡心灵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体内那缕微弱的太极玄清道真气感到无比舒适,仿佛鱼儿回到了水中,自发地缓缓流转,滋养着他受伤的经脉。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他背上那柄被青色符文封印的寂灭剑,以及丹田气海中沉寂下来的玄火与寂灭之力。它们在这纯正浩然的灵气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如同黑暗中的污点,散发出一种隐晦的、抗拒的意味。云惊鸿能感觉到,若非齐肃的封印足够强大,寂灭剑恐怕早已再次暴动。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他抬眼望去,只见阶梯两侧,苍松翠柏挺拔,云雾缭绕其间,偶有身着青色或白色道袍的青云弟子,脚踏仙剑,或是驾驭法宝,从空中飞过,看到齐肃时,都会远远地停下,恭敬行礼,然后迅速离开,不敢打扰。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云惊鸿,带着好奇、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里,是天下正道的圣地,容不得半点邪魔歪道。而他,此刻却身负着可能比邪魔歪道更加可怕的东西。
齐肃的脚步始终沉稳,目不斜视,冷峻的侧脸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场,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肃然。
终于,不知登了多少级台阶,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无比宏伟、古朴、庄严的巨大宫殿,出现在云海之上!
整座大殿以巨大的青石和白玉砌成,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屋顶覆盖着青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殿门是厚重的朱红色,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玉清殿!
仅仅是站在殿外,就能感受到一股浩瀚磅礴、威严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历史的长河中注视着这里,审视着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殿前的巨大广场上,纤尘不染,两排手持长剑、身着统一青色道袍的弟子,如同雕塑般肃立,神情庄重,目光锐利。
云惊鸿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即将在这座大殿之内,被决定。
齐肃走到殿门前,对守殿弟子微微颔首,沉声道:“龙首峰齐肃,奉掌门谕令,带此子前来复命。”
守殿弟子躬身行礼:“齐师伯请,掌门真人与诸位首座已在殿内等候。”
厚重的朱红色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露出了里面更加深邃、也更加庄严的景象。
齐肃率先迈步而入,云惊鸿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玉清殿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高大的殿柱支撑着穹顶,上面绘制着日月星辰、祥云瑞兽的图案。光线透过高处的窗棂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落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大殿正北,最高处的白玉台阶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墨绿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鹤发道人。他头戴玉冠,气质沉稳,不怒自威,正是如今青云门掌门,通天峰首座——萧逸才!
历经五百年岁月沧桑和门派重任,当年的青涩早已褪去,如今的萧逸才,已是名副其实的一代宗师,正道领袖。
五百年岁月更迭,纵使是青云仙人也抵不过生死轮回,如今这青云门中,唯有他与陆雪琪依旧在世。
在他的下方两侧,分别设有数张座椅,上面端坐着几位气息同样强大、神情各异的道人。
左手边首位,是一位面容温和,气质慵懒,身着杏黄色道袍,正是如今大竹峰的首座,宋通。他是宋大仁与小竹峰文敏的后人。
他身旁,是一位神情淡然、气质飘逸的中年道人,风回峰首座,曾哥。说到这位峰回峰首座的名字,则不得不提他的父亲,曾书书,一生放荡好玩的他,自然得让他的儿子如自己一般占些便宜。
右手边首位,自然是刚刚进来的齐肃的位置,此刻空着。他身旁,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道人,朝阳峰首座,名为方超。再旁边,是一位看起来有些慵懒、眼神却时不时闪过精光的老者,落霞峰首座,名为长青。
小竹峰的首座,因陆雪琪常年闭关,通常由其座下资深弟子代管,今日并未列席最高层会议。
这几位,便是如今青云门七脉之中,除了闭关或外出的首座外,核心的决策层人物。
当齐肃带着云惊鸿走进大殿的刹那,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
尤其是落在了云惊鸿身上,以及他背后那柄被青色符文包裹的、隐隐散发出不祥气息的长条状物体上!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齐肃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并未落座,而是先对着上方的萧逸才,以及两侧的同门,躬身行了一礼:“掌门师伯,齐肃复命来迟。”
萧逸才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电,直接落在了云惊鸿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齐师侄,辛苦了。这位少年,便是你在流波山所遇,身负……异宝之人?”
他用的是“异宝”二字,而非“凶剑”,显然在事情未明之前,保持着谨慎。
“正是。”齐肃沉声道,随即转身,指着云惊鸿,言简意赅地将流波山发生的事情,包括遭遇鬼王宗余孽、发现云惊鸿体内异常、寂灭剑出鞘与斩龙剑对撼、以及最后发现其体内竟有太极玄清道根基之事,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他每说一句,殿内诸位首座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当听到寂灭剑能与斩龙剑正面抗衡,甚至让齐肃都感到心悸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斩龙剑乃青云神兵,威力无穷,那黑剑竟能如此凶悍?!
而当听到这少年体内,竟然同时存在着疑似焚香谷玄火之力、那恐怖的凶剑之力,以及青云门根本道法太极玄清道时,饶是这些活了数百年的首座们,也无不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荒谬!这怎么可能?!”朝阳峰首座方超脾气较为火爆,第一个忍不住低喝出声,“焚香谷、我青云门,再加上那来历不明的凶邪之力,三者怎能共存于一体?!”
大竹峰首座宋通也皱紧了眉头,沉吟道:“此事太过蹊跷。齐师兄,你确定他体内的确是我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
齐肃斩钉截铁道:“绝不会错!虽然微弱,但根基纯正,绝非旁门模仿!而且,似乎乃初学不久,而且……深藏于气海本源之中。”
“深藏气海本源之中?”风回峰首座曾哥剑眉微蹙,“难道……他是哪位遗落在外的本门前辈之后?”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心中一动。这也是最有可能解释太极玄清道来源的猜测。但……那另外两种力量呢?尤其是那柄凶剑!
“诸位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的百草谷之事,诸位首座平日闭关修行或许不甚清楚,我日前游历在外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此子与五百年前叛离我青云的苍松师伯有些渊源,如果确实如此,那他会太极玄清道便也不足为其”落霞峰首座长青道人见众人面露疑色,将自己所知之事,娓娓道来。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特别是掌门萧逸才,眉头轻轻皱起。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云惊鸿身上。
少年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这么多位传说中的正道巨擘,以及那一道道如同实质般的审视目光,脸色苍白,身体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并没有完全退缩,反而带着一丝倔强和……深深的迷茫。
许久
萧逸才的目光,如同平静的深潭,注视着云惊鸿,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直指人心的力量:
“孩子,抬起头来,看着我。”
云惊鸿身体一颤,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了头,迎向了那位青云门最高掌权者的目光。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你身上的功法和那柄剑,又是从何而来?”萧逸才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压迫感,却仿佛能让人不自觉地放下防备,说出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