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雾气比刚才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墨,裹着我们的裤脚往腿上钻。
我捏着老酒鬼给的地图,借着沈墨手电的光,看见断墙标记的位置就在前方百米处——那里本该是片野竹林,此刻却立着道半人高的石拱门,门楣上的符号泛着青灰,和系统里镜渊遗迹的标志分毫不差。
“温度在降。”沈墨突然出声。
我这才发现后颈凉得发疼,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雾。
他把战术外套往我肩上一甩,动作快得像怕被拒绝,“遗迹副本的环境参数不会随便变,这里有问题。”
我套上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指尖刚触到门沿的刻痕,整座拱门突然发出嗡鸣。
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纹路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滩,散发出铁锈味。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建议宿主开启预判模式。】
“沈墨!”我拽住他胳膊往后跳,身后的地面“咔”地裂开道缝,三根青铜刺矛擦着他后腰扎进土里。
他反手将我护在身侧,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看来老酒鬼没说错,这不是普通副本。”
我们贴着墙根往里挪,石砖缝里不断钻出灰扑扑的藤蔓,碰到皮肤就像被火燎。
我开了系统的预判模式,眼前浮起淡蓝色的轨迹——左边第三块砖会下陷触发落石,右边第七根廊柱两秒后会射出弩箭。
“左边!”我拽着沈墨闪进侧厅,头顶的石片哗啦啦砸下来,在我们刚才站的地方砸出个深坑。
“你怎么知道?”沈墨抹了把脸上的石屑,目光扫过我发间的系统投影——他早猜到我有金手指,只是没戳破。
我冲他挤了下眼睛:“秘密。”
主控台藏在侧厅尽头的暗格里,铜锁上缠着已经氧化的银链。
我掏出系统给的万能解码器,指尖刚碰到锁芯,整面墙突然亮了起来。
暗红色的荧光从石缝里渗出来,照得沈墨的脸忽明忽暗。
系统投影疯狂闪烁:【警告!
检测到管理员登录请求!】
“沈墨,挡住那些爬过来的腐尸!”我咬着牙把解码器插到底,显示屏上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码。
沈墨的战术刀划出银弧,最近的腐尸被砍成两截,却在落地瞬间又黏成一团。
“这些东西没实体?”他拧眉,“像是数据漏洞。”
“因为这里是实验场!”我盯着屏幕上突然弹出的“影子计划”文件,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老酒鬼说的删数据、零号定位,都和这有关!”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伪造管理员身份需要30秒,宿主需完成限时任务:在20秒内破解二级加密。】
“沈墨,帮我拖延!”我扯下脖子上的银链——那是周清羽日志里提到的,战队成员每人都有的纪念物,刻着“孤影”二字。
银链碰在键盘上,代码突然开始自动重组。
“成了!”我猛地按下确认键,虚假身份信息如潮水般涌进系统。
“你们终于来了。”
女声从背后传来,像一片被揉皱的旧磁带。
我和沈墨同时转身,看见穿淡蓝战斗服的女人站在遗迹中央。
她发梢沾着荧光粉尘,左脸有道淡白的疤痕——和周清羽日志里夹的照片分毫不差,连耳后那颗小痣都一模一样。
“周清羽?”我喉咙发紧。
她的眼睛里没有焦点,却又像在看进我灵魂里:“我等这一天,等了1378天。”她抬起手,腕间露出和我银链同款的细链,“当年李天佑说要给战队做终极防护系统,骗我签了实验协议。等我醒过来,已经被锁在数据层里……”
“李天佑?那个副队长?”沈墨的声音像淬了冰。
我想起周清羽日志里写过,李天佑总说“要让孤影成为最无懈可击的战队”,却在最后一次副本前突然消失。
“他把我们当小白鼠。”周清羽的指尖划过墙面,石砖上浮现出无数透明的人影,“影子计划,是用玩家意识数据复制战斗体。我……我现在就是个实验品,连死亡都是他设计的戏码。”
“我们带你出去。”我冲过去要拉她,她却突然后退半步,目光投向我身后的主控台:“来不及了。你们破解系统的瞬间,自毁程序就启动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石屑像下雨般往下落。
墙面浮现出血红色的文字:【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自毁程序。
剩余时间:3分钟。】
“跟我来!”沈墨拽着我往回跑,周清羽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冷得像块冰,力气大得惊人:“左边第三根廊柱后面有密道!当年我偷改过程序,只能撑五分钟!”
我们跌跌撞撞冲进密道时,头顶传来轰然巨响。
沈墨用战术刀劈开挡路的藤蔓,我回头拽着周清羽,她的脚步虚浮得像片纸。
“快!”我喊,“再坚持一分钟!”
密道深处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身后传来石墙坍塌的轰鸣。
周清羽的手在我掌心发抖,她望着沈墨的背影轻声说:“他和当年一样,跑起来总爱护着左边的人……”
“闭嘴!”沈墨突然回头,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先出去再说。”
白光越来越近,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身后的震动还在加剧,不知道是自毁程序的余波,还是更危险的东西在逼近。
周清羽突然拽了拽我:“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密道地面裂开道深渊。
我踉跄着往前扑,沈墨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周清羽却被甩向另一侧。
“抓住我!”我大喊,伸手去够她。
她的指尖擦过我的掌心,在坠落前笑了一下:“替我……告诉他们,我不怪。”
“周清羽!”
沈墨的拉力突然加重,我整个人被拽进白光里。
回头望去,密道正在疯狂崩塌,周清羽的身影被埋进石堆,只余腕间的银链闪了最后一下,像颗坠落的星。
“她不会有事的。”沈墨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攥着我的手紧得发疼,“数据层里的意识,没那么容易死。”
我喘着气点头,却看见他战术外套的肩口渗出血——刚才扑过来时,他替我挡了块飞石。
“沈墨你——”
“先跑。”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拉着我往更深处狂奔,“自毁程序的连锁反应才刚开始,后面还有……”
轰鸣声淹没了他的话。
我们的脚印在石地上砸出坑,风灌进衣领,像有无数只手在后面推着我们。
我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出口还是另一个陷阱,但此刻攥着的这双手,比任何系统提示都让我安心。
遗迹的崩塌声越来越近,而我们的影子,正被白光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