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洒进走廊,广播里正播放着眼保健操的音乐。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分,正是大课间活动时间。
“爸,先带你去我的班级看看吧。”我故作轻松地说道,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裤缝。
我爸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走廊上追逐打闹的学生们。他的中山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板正,与周围穿着宽松校服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高二一班就在三楼拐角处。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这动静听起来可不太妙。
推开门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后排几个男生正在用课本当武器互相“厮杀”,前排几个女生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还有人把腿翘在课桌上玩手机。
整个教室活像个菜市场,哪有一点班级的样子?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杰哥来了!都放尊重点!”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刹那间,教室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以惊人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座位,有人甚至因为动作太快撞翻了椅子。
几秒钟前还热闹非凡的教室,现在安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地的声音。
我爸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阿杰,你坐哪呢?”我爸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我心头一紧。
我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一个尴尬的事实——这学期我压根没怎么来上课,连自己坐哪都不知道。我的目光慌乱地在教室里搜寻,直到看见阿强在角落里偷偷对我招手。
“爸,我坐这。”我快步走向阿强旁边的空位,假装自然地拉开椅子。桌面上积了一层薄灰,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我爸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给我看看你上学期期末的成绩。”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期末考前我就被学校开除了,压根连考场都没进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借口时,阿强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阿杰,上学期你把成绩单落在我这,你忘了?”
我接过那张纸,心跳如擂鼓。纸上的折痕很深,边角还有些破损,但上面清清楚楚印着我的名字和各科成绩。这绝对是王兵的手笔——只有他能把假证做得这么逼真。
“是哦,瞧我这记性。”我故作轻松地拍拍后脑勺,把成绩单递给我爸时,手指微微发抖。
我爸接过成绩单,仔细端详着每一个数字。
阳光照在纸上,我甚至能看见他眼睛里反射出的成绩单倒影。教室里安静得可怕,我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盯着我爸的表情,试图从中读出任何蛛丝马迹。他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我的心脏也跟着忽上忽下。
终于,我爸折起成绩单,轻轻点了点头,他把成绩单还给我,\"再接再厉。\"
我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校服后背已经湿了一片。阿强在桌下悄悄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教室里,我余光瞥见几个男生已经按捺不住,像被关久了的猴子一样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互相使着眼色。我知道再待下去迟早要露馅。
“爸,我再带你去宿舍看看吧。”我赶紧提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爸将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我穿过操场。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好奇地张望,又很快被同伴拉走。
宿舍楼静得出奇,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现在还没到午休时间,按理说这里应该空无一人——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就是这间。”我在一间宿舍门前停下,这是我之前住的宿舍,八个人的宿舍,只有四个人住,王兵和雷子在宿舍抽烟,大头在宿舍喝酒,搞得一团糟。
我暗自祈祷里面别太乱,至少别出现啤酒瓶或者烟头之类的“违禁品”。
推开门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宿舍干净得不像男生寝室——两张床铺整整齐齐,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地面光可鉴人,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书桌上的洗漱用品排成一条直线,连牙刷的朝向都一致。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王兵和大头居然端坐在靠窗的下铺,两人手里还捧着课本,装模作样地在“学习”。
看到这场景,我差点笑出声——王兵那副正经八百的样子,活像被老师逮到的小学生。
“叔,你来啦。”王兵“啪”地合上课本,动作快得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他今天难得穿了校服,虽然领口还是倔强地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
我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兵,大头,你们俩不用上课啊?”
我屏住呼吸,看着王兵的眼珠飞快地转了转。
“大头肚子有点不舒服,”王兵一脸诚恳,还伸手拍了拍大头的后背,“我陪他回宿舍休息。”
笨拙如大头居然也福至心灵,立刻捂着肚子“哎哟”一声:“是啊叔,我早上起来,肚子就痛...”他的演技拙劣得令人发指,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活像吞了只活青蛙。
我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怕不是吃坏了东西,自己在外,还是要多注意”他走到窗前,摸了摸晾晒的床单——干燥整洁,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这宿舍只有你们三个人住吗?”我爸突然问道,手指轻轻拂过一尘不染的窗台。
王兵立刻接话:“是啊叔,当初我们三个一起转过来,刚好有间空宿舍,就住一起了。”他说得无比自然,仿佛这就是事实。
我在心里暗暗佩服——不愧是王兵,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我爸环顾四周,居然露出赞许的神色:“没想到你们三个大老爷们,把这间宿舍还收拾得挺干净的。”
“那肯定啊,叔,”王兵挺起胸膛,一脸正气,“我们都很爱劳动的。”
我强忍笑意,这宿舍干净得实在可疑。八成是王兵临时叫了几个小弟突击打扫的,连墙角的蜘蛛网都不见了。
不过做得太过火反而显得不真实——哪个男生宿舍会连一条皱巴巴的毛巾都没有?
我爸在宿舍里转了两圈,和王兵聊了些家常。我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只能干笑着点头附和。好在王兵和大头都是自己人,我们早就串通好了,没露出什么破绽。
阳光渐渐西斜,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四十。
“爸,该吃饭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适时提议,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
我爸这才从床边站起身。王兵立刻跳起来:“叔,我带你们去吧,我知道一家菜馆,好吃不贵。”他殷勤的样子活像个餐厅领班。
我爸却摆摆手:“兵,你还是留在这里陪大头好了。”他看了眼躺在床上装死的大头,“不然大头等一下不舒服,又找不到人了。”
王兵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悻悻地坐回床边。大头立刻配合地呻吟一声,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不动了。我差点没憋住笑——这家伙装病的样子,活像被卡车碾过的青蛙。
走出宿舍楼时,我长舒一口气。阳光照在脸上,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但危机还没解除——接下来还要应付午饭时间,谁知道又会遇到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