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英模颁奖环节开始了。电视上的祁同伟身着整齐的警服，登上主席台用麦克风发表获奖感言。他身材高挑，头戴嵌有国徽的宽檐帽，年轻的脸上虽略显黝黑但充满活力。钟妈妈带着笑意说道：“嗯，我闺女眼光挺好嘛。”
“哟！丈母娘看女婿呢……”
钟小艾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说：“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挺满意？”
听到女儿如此直接的话语，钟妈妈立刻板起脸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女孩子可不能太随便哦。”
“还不是你先开口的吗？”
钟小艾自幼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无论是在姿态还是言行上都非常讲究。
“嗯，他说得确实不错……”
老钟没有理会母女间的斗嘴，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屏幕。
当表彰大会快结束时，祁同伟走下主席台，老钟这才微微点头。
“上次见到他还只是在汉东绿藤的一个工地里……”
“这家伙驾驭大场面的本事很强。”
“这次发言也没有说一些空洞的话，一直坚持自己的初衷。”
“以现在的表现来看，祁同伟这个小伙子无论是在思想觉悟还是工作能力方面都很出色。”
听了这话，钟小艾咯咯笑了起来。
儿女们在父母面前总是会展现出最纯真的样子。
“呵！”
钟妈妈又把老花镜戴在鼻尖上，这回没摘下来，而是低下头，从镜框上面瞄向丈夫。
“这个时候怎么不提女儿长大了不好留啦？”
“哎，我说陈淑萍同志……”
老钟被说得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往哪儿躲。
他放下遥控器，转过头来说：“你今天说话总是藏着掖着，带刺儿，不对劲。\"
\"有什么事就直说，咱们敞开了谈。”
“别总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小把戏，好不好？”
“要是再这样，我可真要说说你这个老同志了，没带好头。”
钟妈妈眼睛都没眨一下，笑着道：“行，我反省，我认错。”
“那老钟同志，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咱闺女嫁出去？”
“啧——”
老钟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瞪了钟妈妈一眼，不说话了。
“哈哈哈……”
钟小艾坐在爸妈中间，看着他们斗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笑了出来：“哎哟，我还没说今晚要聊什么，你们又开始了。”
毕竟钟小艾长大到现在，钟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谈婚论嫁的事情。
老两口之前就爱看别人家的热闹，现在轮到自己了，有点招架不住。
“你能聊什么？”
电视新闻播完了。
钟妈妈又把老花镜摘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书桌上。
“你现在满脑子都是爱情，整天捧着手机发信息，笑得跟个傻瓜似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钟小艾嘲讽地撇了撇嘴。
“一级英雄模范，一级警司，这小子一毕业就升了好几次。”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确实不一样。
老钟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的表彰大会。
嘟囔了几句后，他转头问钟小艾：“小艾，祁同伟今年多大了？”
“虚岁二十七。”
“才二十七虚岁？”
钟妈妈惊讶极了：“二十七岁的一级警司……”
说着，还紧张地看向丈夫：“钟国良同志，你们御史台听说这事了吗？”
“正科嘛，很正常。”
老钟点点头平静地说：“自从国家执法机构改成了警察体制之后……”
“很多优秀的警校毕业生，一毕业就能当上正科。”
“二十六七岁的一级警司，多的是，这不算什么。”
老钟不慌不忙地说：“不过，这么年轻的年纪，立了两个一等功，全省一级英雄模范，还接连升了好几次。”
“这么多荣誉一块儿拿，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钟小艾最喜欢听爸爸夸祁同伟，她只要傻笑就行了。
“是吧？我就说我看得准吧？”
“你刚才是想跟爸说什么？”
老钟慢慢扭过头，疑惑地问。
“祁同伟前几天跟我说，他可能要被调走了。”
话题已经到这里了，钟小艾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说了出来。
钟母听了一愣：“要调去哪儿？”
“粤东省。”
钟小艾收起笑容说道：“他刚从137毕业，就去做缉毐警察了，还立了个一等功呢。”
“现在汉东省公安厅的刑侦负责人接到上面的任务，要去粤东那边搞一次大规模的禁毐行动。”
“主要目标是把那些制造毐品的窝点全都端掉……”
“这位领导看中了祁同伟，祁同伟也答应得很痛快。”
老两口一听就懂了，轻轻点了点头。
“这总归是件好事吧。”
老钟有点疑惑地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爸，缉毐这事特别危险。”
钟小艾开始担忧起来：“祁同伟第一次立一等功的时候，差一点就把命搭上了。”
“那时我不认识他，也管不了。”
“但现在，他在汉东搞扫黑成绩这么好，完全可以转到机关里边嘛。”
“凭他的学历和经验，坐在办公室完全没问题。”
“所以呀，我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听听你们的意见。”
老两口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他们从来不直接跟女儿说所有的事，都是想了又想才说最合适的话。
“那小祁自己怎么想的呢？”
钟母还是习惯性地先问问情况，没急着表态。
“他这个愣头青，当然是想去的。”
钟小艾有点不高兴地说：“越危险的地方，他越往里钻。”
“归根结底，他还介意自己出身不高，就想着一直证明自己，一直往上爬……”
“可是，他就没考虑过，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小艾……”
老钟沉思了一会儿，还是用问的方式来说。
“所以你是想让我……插手一下？帮忙让祁同伟以后能在办公室待着？”
这个问题。
钟小艾之前心里纠结了很久。
可当父亲直接问出来后，她意识到这样不大合适，但又真的放不下祁同伟的安全。
于是。
钟小艾不安地看了父亲一眼。
“爸，我说错了吗？”
“你没错。”
老钟很会说话：“每个人都会担心自己喜欢的东西出问题或者丢了，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本能。”
“但是……”
老钟挪了挪位置，靠近女儿，用柔和的语气问。
“爸爸再问你一句，你觉得……你为什么喜欢上祁同伟这个小伙子？”
“因为他有上进心……”
钟小艾刚一开口，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恍然大悟道：“爸，我懂了。”
“懂就好。”
老钟很相信自己的女儿。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父女之间心意相通，稍微点拨一下，年轻人心里的困惑就解决了。
钟小艾喜欢祁同伟，正因为他这种不要命的精神。
这就是女人的天性使然。
老钟虽说有点门路，但帮祁同伟办事也得按规矩来，全靠祁同伟自己拼命挣。要是越过线，钟家动用私权给祁同伟调工作，那性质就变了。
祁同伟身上那些吸引人的地方要是没了，钟小艾对他的感情还能维持多久？想到这儿，钟小艾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心里感性与理性一直在拉扯。
老钟夫妻看出了女儿的情绪变化，没说话，只是相视一笑。钟母慢慢站起来，挨着钟小艾坐下。
\"闺女，你有没有想过...\"钟母说话的语气和刚才完全不同，她知道女儿有难处，想真心实意地聊聊。
\"你喜欢祁同伟的优秀，不就是因为人家拼命换来的吗？\"
\"他上学时就一门心思学习，最后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全校都知道他。\"
\"做了缉毐警后，照样不含糊，不怕死不怕危险，挨枪子也要抓坏人...\"
\"打黑的时候也是这样拼...\"
\"你对他有好感，不就是因为这些事吗？\"
\"但现在你们在一起了，你想保护他，所以不希望他再冒险，对吧？\"
钟母慈爱地笑了：\"但其实这是种自私的占有，懂吗？\"
\"我没见过祁同伟，但我能感觉到...\"
\"这小子自尊心特别强。\"
\"就像你说的，他不愿受汉东梁群峰一家的欺负...\"
\"但这事不只是因为梁群峰的女儿，祁同伟骨子里就有傲气。\"
\"他不想依靠别人，只想靠自己闯出一番事业。\"
\"不然的话...\"
\"如果祁同伟真成了咱们家的上门女婿，那他就寄人篱下，你们的感情也长不了。\"
钟小艾心里明白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很感激母亲的开导。她笑着对母亲说：\"妈，我懂了。\"
这一晚两人没多说话。
第二天。
全省警察表彰大会结束后，京海市局的警察们准备返回。
临走前听说李维民已经去粤东了。祁同伟的调动估计这几天就会下达。
所以祁同伟得在这之前赶回京海市，处理一下工作交接。
他是支队长，工作上的交接可以找局里安排。但有些私人物品还是要亲自回去整理。
这次离开京海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塔寨扫毐不是出差那么简单，是去拼命的。
能不能活着回来、何时回来都是未知数。
而且...
塔寨的事情结束了，之后会不会有别的变化，也没法确定。祁同伟打算先把租的房子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