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今天对林天昊他们的遭遇保持沉默的话……”
“将来我们遇到同样的事情，还有谁会为我们说话呢？”
“警察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但现在警察却把枪口对准了普通百姓……”
“这样的警察还算得上是警察吗？”
他说话的时候感情真挚，道理清晰，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夜幕降临。
摄像机镜头全都对准了这个场景。
画面里，一万多农民群众被拍摄进去，和警局门口的国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看起来特别讽刺。
这样片面的报道如果播出，后果肯定很严重。
没多久。
市公安局门口，祁同伟穿着警服走出来。他带着蔡永强、马雯等几个禁毐大队的警察，他们就是这次甜蜜蜜歌舞厅抓捕行动的负责人，是事件的核心人物。
按照惯例，这种时候应该是李维民、马云波这些领导出面处理问题。可是李维民有意避开，马云波也不愿掺和。
但祁同伟主动站了出来，没有一丝害怕。
他刚走上台阶，门口的塔寨村民中就有人大喊：“就是他，抓住他，他就是……”
这一嗓子一喊出来，原本坐着的一万多人立刻站起来，开始大声咒骂。
“你下来……”
“打他，打他！”
“你们凭什么打人？凭什么？”
“警察就很厉害吗？警察就能随意欺负人吗？”
他们一边喊一边骂，最前面的几个中青年还挥舞着拳头要往前冲。
说时迟那时快。
穿制服的警察迅速组成防线，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住了愤怒的人群。
祁同伟一脸冷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就让他们喊，让他们骂吧，不把情绪释放出来，根本没法好好沟通。
记者们的摄像机迅速靠近。
镜头像怪兽的眼睛一样盯着祁同伟和他的手下。
吵闹声、辱骂声持续了十几分钟。
渐渐地，声音小了下来。
这时，祁同伟才不急不忙地从背后拿出一个扩音喇叭，打开开关，放到嘴边。
\"林天昊是我亲自抓的，甜蜜蜜歌舞厅也是我带人去查的。\"
\"你想干什么？找我们算账吗？\"
\"好！\"
\"你们都是塔寨的村民，挑两个人上来讲话……\"
\"正好我看见电视台和其他媒体的记者都在这儿……\"
\"今天咱们就当着所有人面，还有摄像机的镜头，好好说道说道。\"
\"要是我错了……\"
\"我就把这身警服脱了，主动投案，接受法律惩罚。\"
\"要是你们错了，就乖乖回去。\"
\"怎么样？\"
祁同伟说话爽快直接。
他话音刚落，上万人大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为首的几个人没想到祁同伟敢站出来，还这么处理事情，一时都傻眼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喊起来。
\"胡扯什么，你哪来的资格站这儿指手画脚？\"
\"你们领导在哪？让他滚出来……\"
\"对，你伤了人，还想跟我们谈条件，你配吗？\"
这就是在故意闹事了。
有人带头，其他原本迷茫的群众也跟着附和。
\"呵——\"
祁同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点嘲讽。
\"你们说，我伤了人，来找你们说理，我……\"
\"我现就在眼前，跟你们讲道理，为什么没人敢上前？\"
\"你们到底是来闹事的，还是真想解决问题的？\"
祁同伟眼神里没半点惧意。
生死大事，在京海时他就经历过了，这种场合他完全不在意。
他知道这上万人背后是林耀东操控。
要是他退缩，林耀东肯定会笑话他。
但就是要让林耀东知道什么叫害怕。
\"我去……\"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男人，握紧拳头说：\"我来当代表，还有谁愿意？\"
\"加上我……\"
\"还有我……\"
就这样，几个中青年男人主动站出来，展现出不畏强权、英勇无畏的姿态。
摄像机也给足了他们特写，旁边记者们纷纷夸赞。
\"来吧，说说，你想讲什么？\"
这几个莽撞的男人，呼呼啦啦冲上台阶。
卷起袖子，攥紧拳头，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好！\"
祁同伟依旧拿着扩音器：\"我这里有东山市局近十年的案件记录。\"
\"大家先听我说完，然后咱们再开始。\"
说着，祁同伟从兜里拿出一份文件。
\"你拿出来这东西干什么？\"
几个塔寨的男人有点慌：\"这跟我们今天的要求有什么关系？\"
\"别急！\"
祁同伟展开纸张，提高嗓门说。
\"这十年，东山市因为那个东西死了九百八十个人。\"
祁同伟收起手里的纸，还没等那几个人缓过神，就转头说到正题：\"咱们别绕圈子了，直接谈甜蜜蜜歌舞厅的事。我知道你们心疼林天昊他们被打伤的事，我能理解。不过，塔寨真正的受害者不是林天昊，而是别人。你们都是林家人吧？有没有听说过林大鹏？他爸是林水伯，以前是这里的老师，现在人呢？林大鹏到底是怎么死的？查下来是他被人强迫注射那东西致死的。这说明什么？林天昊背后可能也有份。你们是早就知情还是最近才听说？\"
提到林大鹏，人群立刻沸腾起来。年轻点的、年长的、刚嫁来的人都在小声议论。提起林水伯时，大家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虽然林耀东权力很大，但全村人都不能假装看不见，毕竟都是一家人，有些还和林水伯血缘更亲。还有不少年轻人当年是林水伯教的学生。渐渐地，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化，有人嘀咕着。
\"你说这些有用吗？\"
几个塔寨的年轻人马上回过神：\"你别在这儿兜圈子，说说凭什么打人？\"
\"就是，你扯这么多干嘛？\"
\"你说林天昊干了那档子事，就能证明是真的？\"
\"嘿，你现在打伤人了，还想撇清责任？\"
人越多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会掺杂其中。
更何况这里聚集了上万人，要是面对面争论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塔寨那几个冒充代表的中青年人，一看形势不妙，立刻转移了话题。
“嗯，你说得对……”
祁同伟并不急躁。
他手拿扩音器，转身点头说道：“林水伯的儿子林大鹏，是被杀害的。”
“这事今晚才确定。”
“我们抓获的嫌疑人交代，他亲眼目睹了林大鹏遇害的过程。\"
\"而那个凶手，正好也在甜蜜蜜歌舞厅被捕。”
“审讯与监控都能证明，他们两人全都承认了。”
“林天昊为何参与杀害林大鹏，我现在全部说出来……”
“按照规定，案件未破之前，绝不能泄露案情细节。”
“但今天我偏要说……”
“两年前，南井村有个叫蔡松林的人，因酒精过敏去世。”
“害死他的人，还利用了林大鹏。事后觉得不妥，于是决定也把林大鹏除掉。”
“这些案件背后的真实动机，是为了掩护东山的一些制毐窝点。”
“林天昊这些年，一直靠甜蜜蜜歌舞厅悄悄贩卖那种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卖出的总量已经超过百斤。”
“别说打伤他，就算枪毙他，他也罪该万死。”
“你们不是总提到法律和公平吗？我现在就给你们说清楚……”
祁同伟说完一大通铺垫的话后，情绪愈发激动，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塔寨代表们，大声喊道：
“除了今晚在甜蜜蜜歌舞厅抓到的人之外，塔寨还有一个叫林胜文的年轻人，也被我们警方逮捕了。”
“多项证据表明，东山市塔寨村存在大规模制毐窝点。”
“在场多少人涉及制毐或贩毐……”
“别急，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公开调查，如何？”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塔寨的这些年轻人一下子慌了。
他们不像林耀东那样能和管方正面交涉。
祁同伟特意曝光塔寨制毐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林耀东无法销毁证据。
为什么？
因为林耀东绝不会停止制毐，一旦停下来，机会就会白白便宜给东山市其他村子。
这种紧张的气氛在整个城市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
塔寨。
村委会二楼。
今夜注定无眠。
茶几上的茶水已经换了好几壶，但屋子里的三个人完全没有心情品茶。
“老爷子再不出来，今晚我们就完了。”
林耀东紧握着电话，坐在那张气派的大椅子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东山市局那边你没看到吗？”
“李维民没出现，马云波也没下来，整件事都是那个姓祁的小子捣鬼。”
这天晚上，林耀东心里乱糟糟的，各种情绪混在一起，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你以为老爷子不想插手？”
电话里，东山市的老大陈文泽也是一肚子火。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处理的？”陈文泽质问道。
“这事是我的错？”林耀东瞪着眼睛反问，“要不是你那个笨弟弟陈光荣办事不干净，事情会搞成这样？”
“光荣是给你办事的吗？”两人开始互相指责。
林耀东闭上眼，强忍怒火，深吸一口气说道：“陈领导，我们现在是解决问题，还是追责？”
“我都穿好衣服准备下来了。”
外人可能觉得陈文泽这么大的管说话这么粗俗。但知情的人都知道，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今天是第一次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