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史府那宽阔且古色古香的院落一隅,有一张石桌孤寂地伫立。石桌周围,青苔斑驳,岁月的痕迹在它的表面留下了无数的细纹,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苏平坐在石桌旁,卸下了方才在厅中维持的平静与豁达的伪装,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沿着眼角悄然滑落。他的双肩微微颤抖,情感的洪流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
今夜,苏平彻底与过去二十余年为了不爱自己的妻女而活的人生进行了切割,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解脱。
孟云舒静静地坐在一旁,轻轻地取出自己的手帕,细致地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珠。
“苏平哥哥,今后不要再为了不懂得爱你的人,不知道珍惜你的人,只会恶意中伤你的人而落泪。我会陪着你去洛阳,我们二人在那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云舒,我已不再是并州别驾的长子,即便如此,你仍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傻瓜,我一直都愿意呀!”
陈蒨步出正厅,目光柔和地落在那曾深被至亲之人伤的千疮百孔的苏平身上,如今他终于找到了愿真心相待他的意中人。那一刻,陈蒨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表述的满足感,或许这正是养成的乐趣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敢保证,十年、甚至二十年后,当你回首今宵,必将庆幸自己摒弃了苏家长子的身,也一定不会后悔与那不爱你的妻女断绝一切关系的决定!”
“明公……”
陈蒨信步至二人面前,慢慢坐下,在玩世不恭的神态之下,却自然流露出不容置喙的上位者姿态。
“破而后立,你所摒弃的,不仅仅是那些对你无益的糟粕与负担,更是那些阻碍你前进的枷锁和束缚。正如凤凰涅盘,只有经过烈火的焚烧,才能重生为更加辉煌的自己。从今天起跟着我从并州平叛开始,勤勉行事,为你自己,为了你身边真心实意爱着你的人,为了你后代,给他们拼一个锦绣前程出来!”
苏平闻言,连忙跪伏在陈蒨膝畔,恭恭敬敬地叩拜道:
“今日蒙明公搭救收留之恩,苏平甘愿赴汤蹈火,以为报答,即使万死也在所不惜!”
“少谈那些不吉利的话,不妨多怀抱些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诸如功成名就、位极人臣,荣华福祉延绵子孙。”
“明公,我……”,苏平略带羞赧,有些难以启齿,再未立寸功下,还继续向陈蒨求助,犹豫了许久才攒足勇气开口,“明公,返回洛阳时能不能准许我带一人同往?”
陈蒨并未感到意外,指了指一旁的孟云舒道:
“她吗?”
“你要就这么带着人家未出阁姑娘私奔?”
“不是的明公”,苏平赶忙否定道,“我会娶云舒的!可现在我……”
“囊中羞涩是吧”,陈蒨从怀中取出纸笔写了个条子,递到苏平手上道,“你且去休憩几日,持此条子至我陈家的钱庄拿钱,风光体面地将那人家姑娘迎娶入门。这笔钱无需挂念偿还,就当作我陈家对你的先期资助吧。”
他又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块诱人的蛋糕,小心翼翼地将其切分,递给了还未进晚餐的两人。就在他即将把蛋糕送到孟云舒手中的一刹那,附近一棵苍劲的古树后,隐约传来了细微的跺脚声。
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凝聚向那古老的树木,但见一位姿容绝世的小丫头紧咬着牙关,只露出半个头来,目光凶狠地投射向石桌的方向。
陈蒨未料到,崔绍芸并未随同其他几人一起返回崔府,反而匿身于树影之中,暗中对自己窥视。
他将蛋糕无奈地递向苏平,暗示其转交予孟云舒。
“明公,树后那位是?”
看着两人一脸八卦的表情,陈蒨思索一阵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未来的……夫……夫人,看样子她现在是吃醋了。”
陈蒨将未分完的蛋糕一并放到石桌上,对苏平交代道:
“多吃些甜食,它能唤起人心中的幸福感。这蛋糕要是吃不完你二人就将它带回去慢慢吃。待会会有陈家的人来给你二人另寻一个安全的住处”,陈蒨再次回首,目光掠过树后的醋味越来越重的崔绍芸,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俩慢慢吃。”
话音刚落,陈蒨脸上便显露出一丝急切的神情,未待二人有所反应,他便匆匆朝崔绍芸的方向疾步而去。
“我心爱的芸儿怎么有些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人让你不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崔绍芸紧紧握住陈蒨的手,面对面地凝视着他,随即轻轻地嗅了起来。
“蒨哥哥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芸儿要把蒨哥哥身上不属于芸儿的气味全部消灭掉!”
陈蒨并未反抗,而是依着自己的小丫头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
半晌之后,陈蒨待崔绍芸在自己身上蹭累以后,将其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小丫头整个人像是见了利爪的猫一样,变得温顺无比,蜷缩在他的怀里。
“走吧芸儿,该回崔府了,别让伯父他们等着急了。”
崔府内,崔恒看着陈蒨抱着自家女儿,昂首阔步地踏入厅堂之中,他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脸色青绿如碧。
“陈蒨,快把我女儿放下来,你俩人又没有成亲,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伯父,成婚还不是早晚的事,我二人这不是提前熟悉一下嘛。”
经崔恒的示意下,陈蒨便同崔绍芸,缓缓落座于他身旁的席位。座椅尚未暖热,崔恒便开始有意给陈蒨灌起酒来。
“蒨儿尝尝,此酒名为金浆,是用甘蔗酿制而成,在并州这地方可是十分的难得啊!”
陈蒨显得颇感惊异,刚才还恨不得给自己生吞活剥了,此刻却忽然转变态度,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陈蒨小抿了一口,在心里给出了对所有酒的统一评价,马尿,但为了顾及这长辈的颜面,他还是恭维道:
“还真是好酒啊!”
“既然是好酒,蒨儿你何不将这一杯一饮而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