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蒨的手紧紧捂住面庞,泪水很快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抽泣低吟。
“倾然……倾然……”
还没等赵倾然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陈子安已迅速抢前一步,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地擦拭陈蒨眼角的泪痕,而他自己的眼角也不禁泛起了泪光。
“没事……没事的兄长,子安会陪着你的。”
这一番操作给陈蒨整得有点绷不住了,趁着陈子安为他擦拭泪水的间隙,他悄悄把头靠近,轻声在其耳边问道:
“你哭什么呢?”
“兄长哭什么,子安就在哭什么。”
或许是被眼前这份兄弟和睦的画面所触动,赵倾然也不禁流下了泪水,那晶莹的泪珠滴落在陈蒨的手背上,随即便被陈蒨满脸嫌弃落的抹在陈子安的衣衫之上。
“此事是本宫不好,蒨儿你想怎么打骂本宫都可以,只求你不要为难淮泽,他还是个孩子,他也是无辜的。”
陈蒨压制住心头的反感和不适,开始硬着头皮说起那些连自己听来都觉恶心的话来。
“罢了,终究是陈蒨福薄,不能和自己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楚公子能让公主幸福,安乐别说是纳他为面首了,就是废掉我的驸马之位,陈蒨也绝无怨言。”
这些话语无不是发自内心,洋溢着真挚的情感,使得赵倾然事先准备的所有辩解都梗在了喉咙里。她急忙掩住陈蒨的口,不愿再听他继续阐述。
“别说了……别再说了,蒨儿都是本宫的不对,都是本宫的不好,这驸马之位非你莫属,无人能够撼动,你永远都是本宫唯一的夫君,本宫也只会诞下你的血脉,此事是本宫愧对于你,你若有何所求但讲无妨。”
“陈蒨只愿大齐江山稳固,陛下的国祚绵长,能与倾然你长相厮守,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爱意、愧疚、悔恨……这些曾被视为过往云烟的情感,如今如潮水般涌上赵倾然的心头,几乎压的让她难以呼吸。
眼看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了,陈蒨也开始把话往正题上引。
他拍了拍一旁拿着手帕的陈子安示意其将地图取来。
“倾然,近日来,我心中除却对你的牵挂,便是在检查我国大齐几个战区防线是否存在漏洞,
可这细观之下,不由得让人觉得脊背生寒,
这荆州一线仅凭征南将军驻守襄阳,显然不足以抵挡敌军。
倘若襄阳失陷,那么楚贼北犯洛阳之路将无险可守,形势也会岌岌可危。
我的构想从荆州都督区中划出精兵一万五千人调往宛城镇守,如此一来,即便襄阳不保,我军仍有一线缓冲之地,可以灵活调兵,部署将略。”
赵倾然则是恋爱脑上头,感性将理性踩在脚下,也没怎么听陈蒨的部署与规划,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这让他再次心动的男子如犯了花痴一般。
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不知蒨儿属意谁为镇南将军都督宛城之军呢?”
“倾然觉得我的四叔,南阳太守陈文穆如何?”
“嗯,只要蒨儿你高兴就好。”
陈蒨将手指轻置于赵倾然唇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倾然,这不是为了让我高兴,而是为了让咱们大齐的江山稳固!”
在陈蒨巧妙的胡编乱造之下,他在赵倾然心中的形象愈发伟岸了几分。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我们陈家深知这一点,我也想为大齐,为倾然你再多分担一点,所以把豫州刺史的位置交给我五叔,沛国国相陈文桦吧。”
“好,都听蒨儿的!”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后,陈蒨便像是摸狗般奖励似的摸了摸赵倾然的头称赞道:
“我们倾然还真是贤明的摄政公主呀。”
陈蒨旋即又不经意地瞥了楚淮泽一眼,只见他脸色已难看至极,遂抛给他一个满含挑衅的笑意。
“倾然,镇南将军和豫州刺史的任命能不能由楚公子来上表尚书台呀,我也想代表陈家和他改善改善关系。”
赵倾然不加思索便回应道:
“当然没问题,这是他的荣幸!”
怀着在捞最后一笔的想法,陈蒨便又拍了拍身旁的陈子安介绍道:
“子安我的族弟,为人聪慧,又有胆略,我看尚书右丞的空缺就由他来顶上吧。”
赵倾然刚点头还未来得及答应,她身后的楚淮泽就先开始撒娇起来。
“倾然,我的两个亲弟弟可还只是百人督呢。”
“好办”,陈蒨生怕此事在出什么幺蛾子,便直接许诺道,“我亲自上表尚书台,迁他二人为偏将军,继续留在武卫营和中领营中,倾然你看如何。”
“还是蒨儿你想的周到,那本宫便先去中书省拟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就好好休息吧。”
赵倾然方才迈出几步,便听从密室的方位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后投射而去。
陈蒨也不知道这帮祖宗在里面折腾什么呢,只得随便编个借口。
“可能是耗子吧,倾然你还有政务要忙,就快去中书省吧。”
所幸赵倾然还在恋爱脑上头,没有多想什么。
望着赵倾然的背影已然远去,陈禹康方才满怀敬意地望向陈蒨,由衷地说道。
“兄长的演技可真是好啊,若我不了解真实情况,都要信了您对公主是有真情的。”
“每一个政治家都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而且通过今天这事也是给你俩上了一课,勿轻信人之言,而应观其行,唯有在实际行动中,方才得以见真章。”
陈蒨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我在落泪的时候确实是有真情实感在里面的,只不过不是对她赵倾然的罢了,她早晚会明白那句话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行了快给那几个公子们放出来吧,也不知道他们在我密室里面折腾什么呢?”
密室的门再次无声地开启,映入眼帘的是李萧然与柳言昱正鬼鬼祟祟地贴在门边,窃听着书房内的对话。与此同时,崔绍谦正费力地拧着罐头盖,他的脸色因用力而憋得如晚霞般艳红。
“呦,陈兄,你那边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