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一群身穿黑衣的神秘之人,抬着数具棺木,悄然出现在洛阳外城的各座城门前。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棺木中奄奄一息的人彘取出,将录音笔镶嵌于其口中,随后将这些人彘悬挂于城门之上。
在另一侧的内城太极殿上空,天帝的轮廓于深夜之际再度显现,其身影因夜幕的深沉而显得愈发清晰。
“赵氏无德,天命已失,齐祚将亡,若无新君,大祸至矣!”
苍老而深邃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与无形的威压,自苍穹之上降落,在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中激荡回响。
未及半炷香燃尽,洛阳城内外便人声喧腾,家家户户的百姓争相而出,皆向天帝显圣之处俯首叩拜。
天子与太后在一众宦官侍卫的簇拥下走出殿外,战战兢兢地跪地祈求上苍开恩,望天帝庇佑不要让大齐的社稷绝于己身。
赵倾然急匆匆地更换了朝服,步离公主府邸,趋至阊阖门前,俯身跪地,向这天帝的身影大声质问:
“天……天帝,本宫上辅天子,下安黎庶,奉天命,承祖业,代天牧民,何过之有?您又为何要说我大齐天命已失,国祚将亡?”
“你赵倾然违洛水之誓是为不信,视子民如猪狗,随意生杀予夺是为不仁,听信佞臣之言,而刨驸马心头血是为不忠,违背先帝遗旨,随意迫害血亲是为不孝!你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信之人,也敢在朕的面前妄谈天命?!”
天帝的话语冷酷似冰,如利刃般锋利刺骨,一剑又一剑,无情地割开赵倾然的心扉,将她内心深处最为肮脏丑陋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示在全城百姓的面前。
“朕为天帝,朕之言即为天命,天命不可违!”
话落,高居天际的天帝挥袖一点,一条金龙犹如破空利箭般俯冲向公主府,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公主府上方轰鸣。瞬间,巨大的冲击波肆虐而过,公主府顿时化为废墟。
赵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替自己辩解,然而愤怒的群众涌上前来,一人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她的唇瓣被人紧紧捂住,再无法发出声音。
“天帝已然明示,因你赵家失德会给我们所有人招致灾祸,如今你这妄自尊大之徒,竟敢再度触犯神威,难道你要让让大齐百姓与你赵家共赴黄泉吗??”
“快别碰那放荡的晦气玩意,什么公主呀,其实跟青楼里的妓女都是一种货色,跟这种神弃之人接触久了都会倒霉的,待会回家前记得先去陈府门口拜拜,去去晦气,听说啊还能得天神陈蒨的保佑呢!”
待到内城的禁军赶到阊阖门前,将正在围殴赵倾然的百姓驱散开后,方才骇然发现她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面目全非,不成人样,就连腿都被打折了一条。
现下就剩了半口气,跟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武卫将军将军见此惨状,吓得其赶忙命人将赵倾然抬回内城医治。
“用人不当,致使西南门户洞开,你赵家的报应还在后头!”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后,天帝的身影渐渐隐去,终至消弭于无形。
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家住城门边的百姓发现了被悬挂在城门上的人彘。
其衣衫已从他身畔剥落,胸膛上赫然刻有“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而脊背上则铭刻着“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警示之语。
人彘口中的录音笔,城墙之上悬垂的白布,均昭示了赵倾然及其麾下幸臣集团所犯的恶行——其不仅掳掠幼童以供权贵官员玩乐,更以无辜孩童之心头血,妄图借此求得长生不老之术。
人彘之侧,一张素洁的白纸静静铺展,其上密密麻麻地列满了涉及此事的官员名录,尽数张贴于城墙之上,昭示众人。
此事如疾风骤雨,迅速传遍洛阳四周。直到日上三竿,涌入到洛阳城内的百姓越聚越多。
民众中的激愤者,纷纷包围内城,要求赵倾然以死谢罪。
而那些较为冷静之人,则齐刷刷地跪于陈府门前,期盼陈蒨能够出面主持公道,审判所有有罪之人。
天子年幼,摄政公主重伤昏迷,掌相权的陈蒨在外城高举为民请命的大纛,四处煽风点火,一时之间,洛阳这个大齐的首都几近陷入瘫痪之境。
鲁王世子,贰师将军赵储予试图在城外集结牙门军,预备率军进城镇压现下当前的动荡乱象。
而陈蒨则以赵储予未经请示私自调兵为由,直接将其扣上谋反的罪名,并命中垒、中坚、骁骑、积弩、积射各营封锁洛阳外城。
同时授予位于城外的前将军杨昭信,辅国将军谢璧瑜假节之权,复命其二人率牙门军中亲陈蒨的一派,将赵储予所部遏制在城外。
顷刻间,两派人马在洛阳城内外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至极。
“兄长,现下的局势,我们是否要采取直接动用武力,来夺取最高权力?”
陈府的塔楼内,望着府外一片混乱的景象,陈禹康不得不来向陈蒨请示是否要直接与赵家及其爪牙正面开战。
“不,还不是时候,现在外有强敌环伺,而内部保皇一派的武装力量还很强大。
中领军蔡玟以命武卫、中领二营封锁外城,而城外的牙门军里起码还有超过五万人听从赵储予的调遣。
眼下要是同室操戈起来,只会便宜了长孙陵。”
“那我们现在该……”
“既然现在我们还没有予敌以一击致命的能力,那就趁此机会再从它赵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壮大我们自己吧。”
“是,兄长!”
城郊之外,两军阵容浩荡,十余万众沿谷水之畔对峙,宛如两股无声的磅礴之力在暗潮涌动中相互角力。
在这一片肃杀的氛围中,杨昭信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赵世子,你我同朝为官,有何诉求都该呈予陛下与公主,让其二人定夺。你这私自调兵入洛阳城,与造反有何不同?想想你城中的父母妻儿,可别做傻事啊!现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