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齐军已围困成都近半月有余,而作为北方门户的剑门关也已被齐军断粮多日,形势岌岌可危。
镇守江州的江州都督许巍和镇守南中的庲降都督马逸此时也顾不得朝廷明文所发不可擅动的旨意,开始集结本部所有兵马,向成都方向挺进。
许巍命江洲护军为前锋,督水军一万人,向西逆江而上,率先进入蜀郡以震慑齐军。
而马敞则尽出南中全数之兵,沿长江北上,预备抢先占据江原之地。
双方于武阳城郊成功会师后合兵一处,继续北上朝着蜀郡而来。
可自晋朝廷下令将沿涪水布防的晋军主力尽数移镇京师后,蜀郡早已是无兵可守,眼下除成都一地以外,其余皆被齐军所控制。
再加上陈蒨那与生俱来的被迫害妄想症,使他的行事风格历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这次更是也不例外。
他自打进入蜀郡后,便命崔绍谦与柳言昱各领兵五千,崔绍谦于长江两岸占据险要之处并进行布防,沿江构筑数座要塞,各要塞之上设有炮台,两岸要塞互为犄角,彼此呼应,齐军在此基础上又以铁链横亘于江面之上,辅以民船封锁江面,令敌舰无法偷渡。
当晋军的水师行至蜀郡外围,见到那绵延数里的堡寨与江面上数不清的封锁时,都被吓了一跳。
可要塞内驻守的齐军显然是不愿给其思考对策的机会,为首的数尊火炮齐齐调转方位,向着晋军的舰船倾泻火力。
未及半炷香的功夫,晋军为首的楼船便在齐军的火力覆盖下,沉入了波涛汹涌的江底。
晋军在长江两岸火炮轮射所形成的交叉火力网的攻击下损失惨重,只得暂且向南后撤,避其锋芒。
而柳言昱则在此前趁着晋军北上蜀郡的空档,率小艇百余艘由衣水进入长江,同样采取先前之法,将船只分列三排,用铁链联结长江,封锁江面使晋水师后退不得,前进不能,只得被困于其中。
齐军又在两处铁链封锁的中央区域两岸,架设起火炮与抛石机,力求在此全歼敌军最后的有生力量。
江州守将贾弧面对这进退维谷的境况,本欲指挥水师登陆,与齐军陆战,杀出一条活路出来。
而庲降都督马敞则持反对意见,他心中明了,以陈蒨在当世已无人能出其右的指挥能力加上齐国那号称天下第一的步兵相结合,若是己方的水师上了岸,恐怕不出三个回合便会被齐军给平推水里。
所以马敞选择兵行险招,他率战舰硬顶着齐军的火力覆盖沿江直下,每当遭遇齐军以小艇相连的铁索,便以长斧借着长江顺流而下的水势将其斩断,其速度之快使得齐军一时之间竟无法做出有效的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秦逸和宗钰目睹此景,立刻翻身下马,驾驶着满载火油与黑火药的走舸,沿着晋军突破封锁后留下的缝隙,疾速追击而去。
与晋军那些船上建楼三重列女墙、战格、树幡帜开弩窗矛穴,置抛车垒石、铁汁,状如城垒动不动便能运兵以千计数的楼船、蒙冲、斗舰等相比。
若论及轻盈灵动,自然都是远不及那如飞鸥般往返自如的走舸。
转瞬之间,二人便操纵走舸,借助江水的推力,径直冲撞向晋军两艘载兵运粮数量都最为庞大的楼船。
而后,他二人点燃火油,引燃火药,随即跃入江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数息的功夫,晋军位于队列尾部的两艘楼船便被火海所吞噬,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甚至就连远在成都附近的陈蒨都能清晰所见,船上近万名晋军在四面大火的围困下无路可逃,只得在无尽绝望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柳言昱见时机已至,便亲率已经装配好火炮的蒙冲与斗舰全部出击,命剩下的人沿附近两岸去寻找宗钰与秦逸的踪影。
晋军在接连惨败的打击下,根本无力向身后紧咬不放的柳言昱部发起反击,只得一路向东逃窜,直至僰道附近才彻底摆脱齐军的攻击。
待晋军到了江阳,整顿兵马清点损失时,整个江洲都督区加上庲降都督区所剩战船不到十艘,士卒数目亦不过三千,近十万石的粮草在此一役中沉入了江底,全军上下都已到了快要土崩瓦解的边缘。
……
成都方向,陈蒨为了彻底按死晋国最后的社稷所在,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从晓以利害去劝降晋帝到炮石并用向成都全城进行无差别的火力覆盖。
从白天将晋军俘虏抛入城内到晚上用无人机装载蓝牙音箱飞到城里去噪音污染。
在陈蒨长达一个月的连番攻势下,成都城内的晋国军民依然顽强抵抗,誓死不降。
“明公,我们的地道被晋贼在城内所挖的横沟给截断了,敌军那里果真准备充分!”
“明公,井澜与冲车皆被……”
“明公……”
……
此刻,透过连续主持一个月攻城战的陈蒨面容,便可以明显觉察到其深深的疲惫之态。
他耳朵里听着属下报告的连串战况,心中却是无奈至极,在这年头,选择强攻坚城本就是下下之策,无奈之举,更何况还是一国首都级别的城池。
尤其还是在敌我双方兵力差距不大,且敌人没有出现战术错误的情况下,攻克此城完全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李萧然心疼地拿过了陈蒨手中地图,温声劝慰道:
“明公您也说了,此战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取得胜利的。而且您要是累坏了身子,崔女郎她一时半会过不来,又该愁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眼下夜色已深,不如您现在就去好好休息一下,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陈蒨无奈颔首,随即便要去旁边临时搭建的卧榻上稍作休息。
正当中军大帐内,陈蒨与李萧然的谈话刚刚结束,齐军大营外一伙不速之客便已悄然杀至。
“有取陈蒨首级者,陛下赏千金,及绢、布各万匹,钱万贯,封万户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