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不出声,我就松开手。”
如昼忙不迭地点头。
阿一方才放下手,去捡地上的信鸽,从鸽子腿上取出一张纸条,展开递给如昼。
纸条上是美人鱼临睡前吟的那首诗,以及一幅看起来似乎是地理定位的海图。
他似乎是在向谁传递他们此刻的位置。
“是给陛下传的,他很担心主子。”
看来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跟颍川联系了。
如昼点点头,把纸条叠起来收入怀中,“我理解,但是也请你理解我,这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主子说。”
阿一低下头,“我理解。”
如昼把酒递给他,苦笑道:“本想和你喝一杯的。”
阿一笑了笑,随后大手一挥,一根银针快速射出,正中如昼眉心。
他的笑容还留在脸上未来得及散去,整个人便轰然倒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阿一的银针是淬了毒的。
从如昼还温热的手中取出那张纸条,拔下信鸽胸口的三根银针,它比如昼幸运,这银针没毒,且发射银针的人手里准头不足,信鸽只受了轻伤,还能继续送信。
把纸条装好,阿一温柔地摸了摸信鸽的脑袋,小声道:“辛苦了。”
说完撒手,再次将信鸽放飞了。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
“嗖……”耳边传来一声几不可察的破空之声,刚飞起的信鸽再次被人用暗器射了下来,重重跌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翅膀,便不动了。
这人下手,稳准狠,完全不同于如昼那三脚猫的水平。
阿一笑了笑,他不需要转身便知道是谁。
“从你跪下喊我一声主子开始,便该知道要效忠谁。”
阿一脸上苦涩的笑意转为诧异,他转头,看到陈意晚只穿着单衣,凉凉地站在廊下。
“不是紫衣,是不是让你有些失望。”
阿一摇了摇头。
“哦,那应该就是庆幸了。”
庆幸她没有见到你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一面。
阿一缓缓跪下,抬头看着陈意晚,面上却无丝毫愧悔,“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我的亲人都还在颍川大陆。”
“你看,我就说,男人的劣根性,总会用各种借口去合理化自己做的错事。”
陈意晚不是对阿一说。
阴影里,缓缓走过来两个人。
叶紫衣和秦雨眠。
阿一脸上的倨傲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丝慌张出来。“紫衣,你听我解释。”
叶紫衣不慌不忙,甚至看不出一丝的失望与悲伤,月光下,她的脸清冷淡漠,看向阿一的眼神也是冷的,“好,我听,不着急,你慢慢说。”
阿一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我……”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叶紫衣便也不听了,弯身扶起如昼,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在他额头一点,指尖如磁铁般,缓缓地将银针吸了出来。
如昼依旧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不应该啊,我给他开的药应该是没问题的。”叶紫衣掏出一个药包,打开,递给陈意晚,“主子,你看,是金银草吧。”
借着月光,陈意晚仔细看了看,又低头闻了闻,忽然脸色大变,“这不是金银草,是断肠草,长得跟金银草很像,但是有一股血腥味。”
“不信你闻。”
叶紫衣接过闻了闻,皱了皱眉,刚想再问这断肠草会不会吃死人,忽然对上陈意晚狡黠的眼神,便立刻明白了什么。
哭唧唧地在如昼脸上扇了俩耳光,“如昼,你醒醒啊,醒醒啊。”
说完随便在脸上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装模作样的抽了抽鼻子,“那咱们还是趁热把他给埋了吧。”
“喂!”本来已经快凉透的如昼突然大叫一声。
吓的阿一和秦雨眠一个哆嗦,他们一个呆呆站着完全理解不了他们三人到底在做什么,一个跪在地上,满心愧疚忐忑不安,根本没有注意到陈意晚和叶紫衣的小恶作剧。
只有陈意晚和叶紫衣二人,没忍住笑弯了腰。
如昼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边揉着自己干涩的眼睛边叫骂,“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让我这么冒险,还给我吃毒药!解药呢?赶紧拿来!”
叶紫衣把药包丢给如昼,“骗你的,怎么舍得喂你毒药。”
如昼气还没消,走到阿一身边,狠狠地踢了一脚。“亏我还把你当兄弟!竟然下死手!”
阿一低头,“我的家人,都在颍川,我不得不……”
“家人,都有谁?”陈意晚居高临下的问道。
“父亲母亲……”阿一张口便来,忽然又顿住了,看了一眼叶紫衣,又低下头,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还有我的妻子及两个孩子。”
叶紫衣依旧稳稳地站着,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微笑。
倒是陈意晚轻轻地“嗤”了一声,看了一眼叶紫衣,留下一句“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就不送了。”便转身离开了。
绕过回廊,身后才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陈意晚没有心情去安慰她,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现在知道遭人背叛的感受了吧?人人都有苦衷,都有难言之隐,可既然选择了,就别指望受害者心无芥蒂地去原谅你。”
“那主子,你为什么还会把我留在身边。”
“我需要一个女侍从,之前有云婆……”
可自从阿燕的事情发生后,她就不太乐意再见到她了。“她倒是没做错什么,甚至想拿自己的命去换云锐的命。”
“只是,她明明已经猜到了那人是阿燕,可自始至终,没说一言,我心里边有些不舒服了。”
说着说着,陈意晚发现自己有些跑题,“不说她了,反正,咱们两个就是互相利用罢了,你需要一个安身之所,我需要一个贴身女仆,正好了。”
“心软。”陈意晚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悦耳的话音。
是秦雨眠,她还不会走路,跟在后面,一跳一跳得像根弹簧,叶紫衣手巧,给她量身定做的义肢轻巧灵便,她穿戴起来也柔软,没有那么疼,所以看起来,她很喜欢。
“让你看笑话了。”
秦雨眠摇了摇头,“我家里也是,爹爹打娘亲,兄长杀妹妹,弑父杀兄,将军夺位,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