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宋月推开她,让婢女给她整理好妆容,这才笑着对李扶音说:“今日的事,是我们两姐妹的秘密,阿拙可不许告诉你阿姐,免得她写信嘲笑我!”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眉间微微皱起,有些担忧。
“不知道华娘知道这消息没有,若是她知道了,说不定直接打上莫秋生家里,可她现在怀着孕,若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李扶音也有些担忧,以她对李扶华的了解,现在绝对知道这消息了。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她微微一笑,安慰宋月。
“表姐不必担心,长安还有我阿兄和表兄在呢!”
宋月怀疑:“他们,能阻止华娘吗?”
两姐妹的担忧是正确的,长安这边,李扶华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不顾身旁嬷嬷的阻挠,直接推开她,拎着莫秋生的衣领,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再说一遍,你要怎么处置月娘?”
被挨打的莫秋生眼里满是狠戾,但是看着李扶华鼓起的肚子,以及周围的围成一圈、气势汹汹的家丁,他抬起头,满脸笑意。
“世子夫人没听错,我说宋月娘三年无所出,我现在要贬妻为妾,另娶佳妇。”
李扶华气得差点喘不过气,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像扔垃圾般甩开他的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凭你,一个微不足道的举人,月娘下嫁都算是你莫家烧了八辈子高香求来的,现在也配贬妻为妾?”
似乎某个词触动了她,李扶华伸脚,使劲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莫秋生,她冷声道:“等着宋家给你的休书吧!”
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莫秋生眼里满是耻辱,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莫家的花园,周围都是书香门第,隐约可以看到下人走动的身影。
他高声喊:“宋月娘三年无所出,为我莫家香火着想,我停妻另娶也是符合礼法的,你宋家女不要如此善妒,平白玷污了宋太师的名声!”
李扶华看着左邻右舍的动静,哪里猜不到他的想法,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莫秋生的动作。
莫秋生没搭理她,继续他的表演。
“宋月娘善妒加上无所出,犯了七出之条的其中之二,我只是贬妻为妾,还好生养着她,没把她送回娘家都算是厚道的!”
“宋家女善妒,江南李刺史任职多年,竟然连一个妾室都没有,也不知宋太师是怎么教导儿女的,竟然教出这样一群不顾礼法的世家女,这就是我霁朝的帝师吗!”
李扶华本来还想看他的唱戏,听到对方贬低自家父母,她气笑了,索性让家丁把他架起来,直接来到大门面前。
再次把他踹倒在地,李扶华直接当着来往众人的面,朗声道:“莫秋生,乃我舅家表姐之夫,为攀附权贵,给妻族凭空捏造谎言,更欲贬妻为妾,蔑视礼法,我今日在此替我那无辜受牵连的表姐要一个公道!”
“至于他口中的三年无所出,谁是谁非,我倒要求一个公道!”
说完,她指着一个看热闹的百姓,温声道:“劳烦小哥去万杏堂找一个大夫,为这狼心狗肺的畜生看看?”
对方被她这么礼遇,一口答应下来,疾步往外走。
李扶华让人搬来一个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开始和路过的百姓唠嗑。
“这男人是个吃软饭的,看到这房子了吗,我外祖父给他的,现在呢,人家找到另一个喂软饭的人了,直接就反咬一口,还要给原来的主人泼脏水。
这叫啥?”
“对,这就是农夫与蛇,白眼狼的故事啊!”
“若是天下男子都学他这番作态,岂不是对我们这些老实人的惩罚?”
……
李扶华找的大夫还没来,就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华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贺叙跃下马,疾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将她带到角落,开口就是担忧,“你现在怀着孕呢,来这做什么,小心沾了不该沾的晦气!”
“松开我的袖子。”李扶华嫌弃地看着他,“既然嫌这晦气,你来做什么?”
“华娘,我就是觉得应该以你的身体为重,这里人多眼杂,不小心被伤到怎么办?”
李扶华依然面无表情,她看到刚才的小哥领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过来,笑着走上前。
“多谢你的帮忙,梅影,给小哥一个谢礼。”
她又看向老者,微微颔首道:“老大夫,我这亲戚说三年无所出,我琢磨着延续子嗣这件事,不仅受女子的影响,若是男子体弱,说不定也是问题的关键。
劳烦老大夫为我等答疑解惑。”
那老头摸了摸胡子,慢悠悠地走上前,在周围的家丁禁锢住莫秋生,这才把手放在他的脉搏处。
莫秋生一脸耻辱,刚要破口大骂,李扶华就让人堵住他的嘴巴。
等周围安静得呼吸可闻,李扶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只当一旁的贺叙不存在。
贺叙已经看开了,两人结婚不到两年,他对自己妻子的习性早有了解,是个固执且坚定的人。
他坐到家丁拿出来的另一个椅子上,给她剥了一些瓜子仁放到她面前。
李疏阳疾步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向不省心的妹妹。
“你还知道带家丁啊,若是单打独斗,说不定我明天就得上祠堂告罪去了,祖父祖母已经知道,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无趣。”李扶华给了他一个白眼,“若是阿拙在,她一定会为我叫好,哪里像你们,顾虑来顾虑去的。”
李疏阳气笑了,他嘲讽道:“我是不是该庆幸她不在,不然我今日上衙,不能给你们护法,是不是要面临三堂会审?”
贺叙看着妻子与大舅子的打闹,眉眼间都是久违的生动活泼,他眼神一暗,加入话题。
“若是这人知道谋算落空,且过去的好处全部消失,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气不气我不知道,但是吐血是一定的!”李疏阳看着莫秋生的眼神俱是冷然。
这时,老大夫把手从脉搏上移开,他摸了摸胡子,看着莫秋生的表情满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