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公主府女官名额让苏州议论纷纷，并没有引起长安的注意，此时长安的目光正聚集在昭阳长公主府。
昨日一散朝，整个长安都知道太子殿下做主恢复了女官制度，而且还让昭阳长公主在女学中选一名学生进宫，似乎是尚宫的备选之一。
若不是散朝之后，昭阳长公主府闭门谢客，说不定各家的主母不会等到今日，昨日就汇聚在这里了。
闻素佩让宫人给她们上茶，面露愧疚道：“诸位夫人不好意思，长公主现在还在交代文贞事情，等事了才会过来，夫人们先在这里静待片刻吧。”
“好说，我等在这等着就是，闻院长不如坐下歇息？”
说话的是尚书省尚书令夫人孔庆云，她是出了名的高傲，难得露出这般慈和的表情。
之前闻素佩只不过是昭阳长公主的好友，以及女学的院长，这般身份并不足以让孔庆云礼遇，但是如今不同了，女学兴起之势不可阻挡，还不如好好交好。
闻素佩微笑应下，拿着茶杯慢慢把玩，一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闻院长。”秦王妃坐在右边下首的位置，她直视闻素佩，“不知女学何时开始招生？招生规模是否会发生改变？”
“回王妃，目前女学的名额已经够了，再次招生应该在明年了。”闻素佩起身，她现在并无官职，对上正一品的王妃还是需要行礼的。
秦王妃让她坐下回答，又问：“如今太子殿下恢复女官，按照之前的惯例一般是在宫中掖庭选择，但是这次却画风一变，改为在女学中选取。
本宫没记错的话，如今女学的学生不到百人，符合掖庭标准的不足十人，这人数不足以弥补宫中女官空缺，不知长公主作何想法？”
“连珠的想法，本宫昨日跟承宁讨论过了。”季嘉昭从内室出来，让众人免礼，她坐在主座，喝了一口茶才回答，“承宁说了，宫中制度混乱，之前六局二十四司各司其职，勉强支撑宫中运营。
可惜先帝罢免皇后直属的尚宫局，又把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工局五局统一为一个部门，一家之大于后宫不利，不如恢复之前的形式，让六局互相制衡。
此次之外，承宁还决定新设一个宫正司，来处理六局纠纷，并执行戒令。”
“殿下可曾说如何挑选女官？”孔庆云问。
季嘉昭叹了一口气：“自从宦官当道，宫中女官备受打压，且掖庭的学堂已经关闭许久，现在宫中的宫人，除了个别，其余皆是不识字的。
要让她们伺候人还好，但是统管宫务的人选，承宁也极为忧愁。
如今后宫诸事除了贵妃管理的尚寝局，其他四局都是陛下身边的海明业，和太子身边的姚忠正在管。”
“罢了，不说这些众所周知的，我知道你们急着呢。”季嘉昭扫视一圈，众人的目光都极为紧张地看着她，她笑了笑，“如今中宫未立，尚宫局倒也不急着筹备，只是班子需要建立起来，以免未来皇后用不顺手。
至于其他五局，承宁的意思是，年轻女郎尚不知事，且先在学堂学习，至于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五个职位，还要从诸位夫人中选择。”
秦王妃抚摸着急促跳动的心脏，连忙问：“太子殿下可说了如何选择？”
尚仪几个职位虽然只是正五品，没有正一品的王妃级别高，但是管一府内务，还是管一国杂事，众多夫人心里的天平毫不犹豫落在正五品上。
季嘉昭：“不急，各位若是做好决定，可以在本宫这里记下名单，等承宁做出章程，会通知你们的。”
“殿下记我一个，在后宅整日为些琐碎小事发愁，这日子我是受够了，还不如给殿下和未来皇后娘娘做点什么。”孔庆云爽朗一笑。
她一说，气氛顿时松快起来，寿王妃感慨道：“想当初我家里也是把我当预备女官教导的，哪知……
现在我儿女双全，时不时拿起之前的书籍翻阅，如今倒是有了指望。”
“是了，即使当个司制司，只能负责制造和缝纫事务，我也许有机会离开长安，到各地看看，也比守着四四方方的内宅，睁眼闭眼都是孩子丈夫的日子好过。”
说话的人是木依依，工部侍郎木维之女，嫁与李朝止为妻。
霁朝的六局并不仅仅是为后宫服务，单说掌管礼仪起居的尚仪局吧，可以分为掌管宫廷经籍图书笔札的事务司籍司。
司中女官学富五车不输男儿，可是世族女子教学的不二人选，此外还有司乐司、司宾司、司赞司，各司其职，是天下女子学习的榜样。
季嘉昭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有人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微微挑眉，指着闻素佩道：“本宫还有事，各位若有想法，到素佩那里写个名字，本宫先走了。”
众人起立：“恭送长公主殿下。”
坐在马车上，季嘉昭对一旁伺候的中年女子说：“如今才反应过来，这许贵妃还真是……”
中年女子伺候她许久，哪里不知她未尽之言，笑着道：“这几年还真是难为太子殿下了，宫中事务不时烦恼他，如今女官复立，太子殿下的日子也松快一些。”
“也是现在时机成熟，承宁对前朝后宫的掌控力比刚开始那一年强，否则还不知被怎么推辞呢。”
这话题不是她能接的，中年女子不再说话，给她倒了一杯水。
季嘉昭摇头把思绪扔开，她笑着道：“阿韶，你说席兰女师会回长安吗？”
“不好说。”阿韶摇头，“依我看，王大人会在另一个地方帮助公主。”
她幼时在王席兰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对她的称呼还是习惯用职位。
“说不定阿拙已经在帮我了，她之前给我写信，说是发挥女官之位的最大价值，以我对她的了解，苏州的女学肯定在筹备了。”
阿韶对她口中的阿拙也算熟悉，季嘉昭时常念叨她，是个胆大聪慧的女郎，她想了想，眉眼带笑：“若是这样的话，王大人必定会被她抢先夺了去。”
“如此也好，等阿拙回长安，席兰女师在江南镇着，女学才不会被人搞破坏。”此时已经到宫廷门口，季嘉昭不再说话，沉默着来到许贵妃的安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