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珠告辞后，王席兰身体后倾，虚靠在椅背上，身子放松。
“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帮你做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李扶音冲她灿然一笑：“多谢院长，您等着我给的惊喜吧。”
“阿拙，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冲动，万事多想想家里人。”王席兰语重心长，她总感觉眼前的少女在谋划什么大事。
“我知道的，院长放心，我惜命地很。”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好，陪我去看看你未来的同窗？”
李扶音欣然应允，她和梦娘走在王席兰两侧，几人走下阁楼，在考核现场走了一圈。
回到书房，王席兰叹了口气，即使猜到开局艰难，但是她没想到会差成这样，除了少数氏族贵女，那些个小官之女勉强能识些字，学的更多的是琴棋书画。
李扶音对这种情况早有猜测，江南作为文风鼎盛之地，也不免遭受女官落幕、女子深耕后宅的风气影响，好在为时未晚，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
“院长，不如在女学加些志愿课程，制定一个流程，让学有余力的学生到各个县区为幼龄女学免费启蒙。”
王席兰眼前一亮，她补充道：“除了启蒙识字，也可以教授一些基本的针线刺绣等手艺，若是效果明显，不知可以为幼龄女学开设课程，也可以为其他年龄段的女子提供各种教学。”
“前提是一定能够保证她们的安全。”李扶音手指交叉，身体微微舒展，“院长，我们要不要开设一个武学班？”
“听说你在身边的武胜男，就是在三河县遇到的？”王席兰沉吟。
“对，她是第二名，第一名嘛，现在也有别的营生。”
“你这脑瓜子这么长的啊。”王席兰忍不住笑出来，她拍了拍李扶音的手背，温声道，“不急，我们如今的动作已经在那些士大夫的底线上蹦跶，为了长远考虑，我们先把女学的底子扎实，直到无人可以轻易让她消失。
至于武学班，可在暗地里谋划，我们可以先建立一个护卫队，毕竟女学都是女子，若让男子守卫，于她们的名声不利。”
李扶音重重点头，她侧身对王席兰眨了眨眼睛，悄咪咪说：“院长，胜男那边有几个底子不错的女郎，都是弃婴，但是身手敏捷，就是吃得多了一些，你养得起吗？”
王席兰挑眉：“怎么？你养不起？”
“我这是为女学考虑。”李扶音说的义正言辞，还是在对方了然的目光下，坦诚道，“她们都是江南人士，我要离开了，总不能让她们背井离乡吧。”
“行吧，明日她们能过来吗？”
李扶音侧头看向兴奋的武胜男，得到她肯定的点头。
王席兰叮嘱梦娘安排好她们的住宿，她知道李扶音还有别的事要忙，两人不再多聊，很快就分开了。
来到对面的庄子，李扶音走进书房，声音带着歉意。
“窦娘子久等了。”
窦九舜起身行礼，笑道：“无事，女郎先忙自己的事。”
“坐下吧，无须客气。”李扶音让人重新上茶，她朝对面的窦九舜爽朗一笑，“窦娘子从湖州过来也累了吧，我也不跟你多说废话，此次与你见面，我有个生意，不知窦娘子感兴趣吗？”
“女郎的大名我从湖州都听到了，是个才智不凡的，您只管吩咐，在下无有不从的。”
李扶音笑笑：“这些场面话不必再说，我听说窦娘子有一条商路，专门来往江南与关内道的？”
窦九舜垂眸：“是。”
“你应该也知道。”李扶音停顿了一会，说出那个名字，“定王殿下收复东突厥，如今那里可是一口未被分割的肉，不知窦娘子有何想法？”
“民女一介商人，哪里能有什么想法。”窦九舜叹息，“只是想法子在众多豪族的摩擦下，喝口肉汤罢了。”
“哦？据我所知，能够在一年之内拿下窦家的女子，不该是这般温和无争之人。”
“一切为了生存。”
“怪我招待不周，竟然让窦娘子如此敷衍。”李扶音神色玩味。
窦九舜柔声细语：“不是，女郎很好，只是我做惯了生意，不习惯暴露太多底牌罢了。
女郎的意思我明白，您是想掺合进塞外？”
她的语气有些惊讶，霁朝商贾地位低微，女郎作为氏族之女，她家里人竟然让她参与这些在世人眼中卑贱的工作？
李扶音莞尔一笑，她摇头：“非也，我只是有个想法，想让窦娘子帮我尝试一番而已。”
她现在还不想被家族里的老古板念叨，再说了，她对商业本就不熟悉，专业的事还不如让专业的人来干。
面对窦九舜的疑惑，李扶音让知春端上一杯热水，然后把一包白色的粉末倒进去，一时间，浓郁的奶香味在书房里弥漫。
在她的示意下，窦九舜端起来喝了一口，很快眼前一亮，灼灼的目光看着她。
李扶音继续开口：“我听说突厥最多的东西就是牛马羊等牲畜，但是因着运输的问题，只有少部分东西能运往霁朝，收获极为不易。
这东西叫奶粉，若是保存得当，存放时间长达一年，而且奶粉营养效果丰富，不仅是老人小孩，各个年龄段的人都能喝。
窦娘子应该猜出来是用牛奶做的，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奶制品加工方法。”
窦九舜起身，朝她单膝跪地。
“窦九舜愿为女君效犬马之劳。”
“你先起来。”李扶音虚扶她起身，再次开口，“我今日找你，一是看中你处理丈夫的果断，二也是对你实力的认可。
窦娘子，东突厥并入我霁朝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若是我没猜错，那里会设立新的州道。
我要你在朝廷正式进入东突厥之时，建立完善、稳定的商业模式，让那里的女郎有自力更生的能力，能做到吗？”
“回女君，我能做到。”窦九舜忽然抬头，直视眼前这个比她小很多的少女，思及她最近的动作，窦九舜心里莫名产生一股热血，她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