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德二十一年,四月十七日,午时。
季允宸一身隆重的冠服,他跪在祭坛前,敬告先祖与神明。
“先祖英灵在上,霁朝第九代继承人季允宸前来祭拜。
今日承先祖遗志,李氏扶音提议运河,并主持修建,凿万世之功,望先祖与神明保佑,福泽万民,愿吾等子孙,繁荣昌盛……”
其他人神情肃穆,跪在他身后,悠扬亘古的旋律响起,片刻,季允宸站起来,恭敬上香。
他转过身,一身帝王威严,声音沉稳有力:“祭祀仪式结束,现在,开始动工。”
穿着冠服的李扶音站起来,祭祀典礼是在横江附近的高山上,她俯视下方,横江与红河的连接只差数百米的工程,但是这数百米却久久无法完成。
究其原因,不过是地势太过复杂险峻罢了。
李扶音挥动手中的旗帜,紧接着,山下的号角响起作为回应。
武胜男手中的引线很长,连接好数百个火药桶,都是她加紧让人赶工出来的,她点燃引线,快速把手帕塞进耳朵里。
“嘭嘭嘭。”
“嘭嘭嘭。”
一阵阵山崩地裂的声音响起,李扶音等人站着的土地也开始晃动起来。
向来冷静沉着的朝廷官员也露出一丝恐慌,但是前方的太子殿下没动作,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
季允泽站在李扶音身旁,他看着下面的土地像是被人用锤子砸开一样,不管是坚硬的山石,还是巍峨的山峰都承受不住它的力量,一个个巨大的裂缝出现,分别向红河和横江延伸。
最后一声巨响,接着,像是纸张被捅穿,本来互不关联的红河水和横江水快速汇聚在一起,不分彼此。
身后不知何时站满了官员,全部愣在原地,有人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火药,恐怖如斯。”
李扶音赞叹不已:“火药的效果比之前厉害多了,之前只能炸出一个十米多的坑,如今已经能炸开数十米了。”
有人默默远离她,好家伙,有这东西,他现在转换阵营还来得及吗?
季允泽眼睛一亮:“要是有人不小心碰到火药,一定渣都不剩吧。”
“承安。”季允宸目光扫了一眼群臣,轻咳一声,“我们是文明人,一般情况下,不能太暴躁。”
李扶音有些遗憾:“可惜了。”
群臣看三人的目光,如同看魔鬼一样。
任耀玄看了一眼李扶音身后的孙女,除了这三个女郎,其他都是有官职在身,他沉思片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殿下,如今开凿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
季允宸点头:“姚忠正。”
他身后的姚忠正拿着三道圣旨,站出来,声音浑厚。
“季静淑、任桑宁、施瑶光接旨。”
季静淑三人站出来,双膝跪地,异口同声道:“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季氏静淑……,册封为都水监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任氏桑宁……,册封为都水监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施氏瑶光……,册封为都水监丞。”
“臣等接旨。”
季允宸淡淡地看着她们:“尔等听候李爱卿吩咐,务必尽心尽责,不可懈怠,既为朝廷官员,应当为民请命,尽职尽责。”
“是。”
“起来吧。”
身后朝臣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人伸手戳了戳任耀玄的身子。
“大人,这于礼不合啊!”
那么多郎君,就只能听从这几个女子的命令了?
任耀玄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孙女成了从四品的都水监丞?”
笑话,裴兆礼那狗东西已经引起不满了,他这个身子骨,可不敢单抗火药的炮火啊。
太子殿下当真是好人,自己隔岸观火,殿下还给桑宁一个官职。
果然,殿下说要君臣相助,青史留名,是认真的!
任耀玄轻咳一声,上前作揖:“今日大喜,臣在这恭祝殿下得偿所愿,老臣不才,愿献五万两银子,以祝运河顺利竣工。”
李朝止紧随其后:“老臣愿献六万两白银,恭祝殿下得偿所愿,愿我朝江山永固、国运昌盛。”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表示愿意出资。
季允宸满意笑了,他说:“众卿的心意,孤收下了,姚忠正,让人一个个登记下来,等运河竣工那日,孤要立碑颂书,以报众卿之功。”
“殿下圣明。”
李扶音有些意外今日的收获,不过钱多了,她能做的事就更多了,比如说趁着动工的时候,想想法子把霁朝的商业、农业活跃起来。
她这里思绪万千,忽然,手指被人轻轻一碰,李扶音余光瞄到季允泽在坏笑。
大庭广众的,李扶音悄悄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转过身,就对上季允宸控诉的表情。
她头都大了。
偏偏季允泽这人也是坏的,他走上前,拍了拍李扶音的衣袖,一本正经解释:“李大人,你的衣袖沾了些落叶。”
“那就谢谢定王殿下了。”李扶音笑得正经。
季允泽微微一笑:“不客气,应该的。”
季允宸开口:“李爱卿,走吧,孤有事找你商议。”
季允泽:“一起吧,这事本王也要知道。”
李扶音一副为难模样:“两位殿下,臣要去安排下属任务了。”
“那我送你。”季允泽抬起脚,‘不小心’撞了撞季允宸的胸膛,转头对她说,“本王找你商议一下护卫任务。”
还不等李扶音说话,季允宸冷笑一句:“承安,不要耽误李爱卿,走,为兄跟你交接一下事宜!”
两人离开,虽然任耀玄等人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但是没多想,很快就被喜笑颜开的姚忠正带到一旁,说是要好好登记。
一时间,他们的疑惑就被心疼替代,无暇顾及其他了。
李扶音说的有事确实不是虚言,她今日确实有些忙,先是带着都水监众人和工部一起规划各段运河的开凿事宜。
如今刚过了播种的季节,正是农闲的时候。
李扶音作为太子亲自下诏的负责人,她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眉眼冷淡。
“本官不计较你们之前的小心思,但运河一事事关重大,若有人在这途中使幺蛾子,影响了我的计划,都水监丞可先斩后奏,出了事本官一力担着。
尔等,听明白了吗?”
台下诸人表情各异,还是弯腰作揖:“臣等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