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
王席兰收起信件，目光悠远，她发了一会呆，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女师。”
“进来吧。”
宋月踏步走进来，她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芬芳，面容褪去了之前的温婉秀气，黑了许多，眼神却十分明亮。
“女师，我回来了。”
王席兰转过身子看她：“一路上还顺利吗？”
自从李扶音离开之后，宋月留在江南，她接下了火药的制作，后面等李扶音成了都水监，给她求了一个官职，宋月与南下的施瑶光配合一同筹建河道，如今进展迅速。
她此次出行，就是要带着女学的学生前往河道研学，顺便扫清一些障碍。
“还算顺利。”如果途中没遭到暗杀的话，宋月眼里闪过暗沉的光芒，她又笑起来，“看来长安那边进展不错，没想到连我这个小人物都有人暗杀了。”
王席兰打量她一眼，身上看不出伤口，也没多问，说起刚才的信件。
“皇帝坚持不了多久了。”
宋月感受到她的戾气，只是问：“女师要去长安吗？”
“嗯，我要去送他一程。”王席兰没想隐瞒什么，只是苏州的女学她得安排妥当，“陈徽还在泉州，我明日返京，女学就交给你了。”
“女师放心，我会守好的。”宋月点头。
两人又说起其他事情，等天色渐暗，宋月拜别她，起身离开。
王席兰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的文件，之前她已经叮嘱过其她夫子，苏州这边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梦娘跟在她身后，两人回到小院子里，月光倾泻下来，苏州与长安的建筑风格不同，晚春时节，空气中还带着一丝暖意，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安静、血腥、绝望。
她想：恩怨未了，成惠帝，可不能死太早啊！
——
宋月离开女学，身型高大的女子在门口候着她。
闻到熟悉的血腥味，宋月皱眉：“受伤了吗？”
女子摇头，安静跟在她身后。
宋月叹了口气，知道她不爱说话，走上马车拿出伤药强行放到她手中：“小四，注意身体。”
被叫小四的女子无奈地笑了笑，她轻轻点头：“女郎，我知道的，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
“嗯。”宋月敷衍地应了一句，坐在马车上，目光落在那微皱的书信上，抬手，指尖在那三个字上划过。
凤凰台，当真是个好名字。
她垂眸，突然对小四说：“把那些人的尸体扔到幕后之人床头。”
之前形势不明，如今也该展露獠牙了，免得别人当她还是曾经柔弱善良的宋月。
小四眉眼微动：“是。”
马车来到一处别院，宋月走下来，随着深入内院，里面的交谈声越来越烈。
她身子难得放松下来，面带微笑。
“在说些什么？”
顾书欢转过身子，目露惊喜：“月表姐，你回来了？”
“嗯，刚回来。”宋月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杂乱的桌面，微微挑眉，“看来你们这段时间没闲着。”
江宜柔揉了揉眉心，一边整理桌面上的纸张，一边回答：“女学的课业太多了，不过收获很大，月表姐，你要在苏州呆多久？”
孟青若打了一个哈欠，也看向她。
“待一段时间，院长要回长安。”宋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顾书欢眼里带着疑惑和激动：“是凤凰台的事？”
看了一眼宋月，她的贡献不小，加上阿拙能用的人不多，宋月的未来不会差到哪里去，开口打趣道。
“月表姐，先提前恭喜你了。”
“还没定数呢。”宋月不欲多说这个，说起正事，“长安那边传来消息，之前收复的东突厥改建立为单于都护府，如今百废待兴，你们有想法吗？”
几人对视一眼。
江宜柔率先开口：“月表姐，我们想去的话，是什么流程？”
“男子什么流程，你们也是什么流程。”宋月不假思索，想起李扶音给的书信，解释道，“凤凰台初立，女官办公的场所从掖庭转到凤凰台，然而，职责和入职制度尚未明确划分。
如今三省六部职责明确，我们不好硬碰硬，不如从其他地方夺权。
阿拙的意思是摸着石头过河，逐渐找到最适合的方法。
所以，她想着开一次女子科举，然后将最终的人员分派到基层，一步一步来。”
顾书欢挑眉：“科举什么时候？”
宋月：“两个月后。”
其她几人算了算时间，两个月后，阿拙已经大婚一个多月，刚好可以腾出手来布局。
何珍慧莞尔一笑：“刚好可以给阿拙贺新婚之喜。”
“各位，长安见。”江宜柔眉眼疏朗。
“长安见。”顾书欢举起茶杯，和几人碰了碰，眼里满是笑意。
——
这边，李扶音也在谈论单于都护府。
她撑着下巴，等季嘉昭和闻素佩下完一盘棋，才开口：“如今单于都护府的都尉是云州刺史兼任，礼部已经遴选出接任的人选，是范阳卢氏的人。”
季嘉昭整理棋子，头也不抬。
李扶音又看闻素佩。
闻素佩不看她。
没人接茬，无奈之下李扶音坦诚道：“殿下，佩姨，女子科举选出人员最晚也得三个月后，那时候单于都护府的格局都定下来了，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们请教一下。”
季嘉昭这才望向她，没应承什么，只是给她提了一个意见。
“阿拙，你如今手下有不少人，你要学着如何去安排她们。”
“我知道。”李扶音坦然点头，“这不是心里把握不准嘛，再说了，借势而为本身没有错，要是有殿下和院长这般聪慧的老师，我不请假才是傻子呢！”
季嘉昭被她的话逗笑了，把手中的黑子归纳好，指尖夹起一个棋子，轻轻落下。
“范阳卢氏在先帝朝显赫一时，行事张扬霸道，百官无有不惧。”
李扶音垂眸，承宁的意思是教化为主，吏部却派了这样一个人。
这人好啊，只要抓住他的错事，单于都护府的掌控权就可轻易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