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是在劝我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当官之后以己身改变如今朝廷的乱象,我会努力的。”
桑兴嘉兴冲冲地给她保证,听得桑榆满脸问号,她有这么说吗?她刚刚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不管了,他能想开就好,就他先前那副模样,桑榆都怕自己半夜睡醒瞧见有个人影在半空中晃荡。
施老太太很快将桑榆挣到的钱全都清点完。
一共卖出一斤九两的糖,每份六文钱,应该是一百一十四文,桑榆借秤花的一文是自己带过去的,并不算在内。
老太太清点好几遍,确认这个数字无误,带着岁月风霜的脸上露出个开心的笑容,连眼角的皱纹都连成一条线。
哪怕以前她自己私库里的钱远比这个数字要多得多,但她还是高兴得狠。
这笔钱不仅仅是盖房安家的启动资金,也意味着她们一家人有了挣钱的法子,那才是在此安家立命的根本。
将一百多枚铜钱包好塞在蒲草编成的席子下,施老太太这才安心,可不能叫旁人发现偷了去。
时间缓缓流逝,桑榆看着天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按理说,桑家夫妇两人早该回来了,难不成他们遇上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个可能,桑榆再也坐不住,跟祖母交代一声就准备进山寻人。
她还没走到山林入口,便瞧见桑家夫妻二人正从山中走出。
此时两人发髻歪乱、身上的衣袍沾满泥污,看起来好不狼狈。
桑榆被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上前询问:“爹、娘,你们没事吧,这是遇上什么猛兽了?”
虽然她之前观察过,附近的两座山头都应该没有大型猛兽。但谁也不知道猛兽会不会突然想要扩张领地或是换换口味,没准就正好让他们给遇见。
桑永景连脸上都带着泥和草屑,却毫不在意满脸喜色:“哪是什么猛兽啊,榆儿你瞧这是什么。”
说着他从背后取出一物,被他动作吓到的那东西猛地扇了几下翅膀又开始挣扎起来,却因双腿被捆住挣脱不得,正是一只野鸡。
秋冬时节的野鸡正肥,羽毛覆盖之下显得胖乎乎的,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
“野鸡!”桑榆看着面前的野鸡直咽口水,烧鸡、烤鸡、鸡汤等等,她能想出几十种做鸡的法子。
不过,很快她想到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抓住的?”
野鸡可不好抓,它会飞,虽然不能久飞,但只要能扑腾两下,也绝不是赤手空拳的夫妻俩能轻易抓住的。
哪怕是经验老到的老猎人,想要抓住野鸡也得提前布置陷阱。
谢秋槿脸上满是自豪,流放之后他们一家都靠着桑榆养活,难得身为长辈的他们也能给家里添点肉食。
她说:“还记得前几天挖山药留下的坑吗?”
一般情况下,挖完山药肯定是要将坑给填回去的,但当时三人全都累得不行,想着又是山里填不填应该问题不大,便没再管。
今天他们去摘金樱子,摘完回去的路上,谢秋槿听见那边有动静,想着是不是有人进山不小心掉坑里了,拉着桑永景一起去救人。
却没想到近前一看,坑里确实有东西,但不是人,是一只棕灰色胖乎乎的野鸡。
他们挖坑只是为了山药,但挖开的土中有着不少草籽草根和各类昆虫,在附近觅食的那只野鸡正好掉了下去。
当时两人就激动起来,都多久没有吃过肉了,今天老天爷开眼将野鸡送到他们面前,这要是抓不住都对不起老天爷。
见有人来那只野鸡并不慌张,仍旧不慌不忙地低头啄食。
桑永景将背包往地上一放,跳下坑,弯腰张手准备将野鸡逼至角落。
这个坑是他们第一次挖的那个,又深又大,放个棺材都够。
如此大的空间,桑永景一个读书人哪能抓得住动作灵活的野鸡,好几次尝试却都以失败告终。
看得上面的谢秋槿直着急,恨不得下去一起帮忙。
又是几次尝试后,似乎是厌烦了这种吃饭时一直被人打扰的感觉,野鸡翅膀一张,轻易地飞出坑外。
“啊,夫君,它飞出来了,怎、怎么办啊?”刚刚还在着急的谢秋槿一下慌了神,完全不知所措。
桑永景也是吃惊的瞪大嘴巴,原来它能飞出去啊。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伸手让谢秋槿拉他上去:“快,夫人拉我上去,咱们不能让它跑了!”
野鸡就像故意逗他们玩一样,面对两人的围住堵截也不跑,偶尔被逼到死角就飞出去,继续在旁边觅食。
谢秋槿描述事情经过很有一手,听得桑榆紧张不已,着急地问:“那后来怎么抓到的?”
说来也巧,那野鸡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在二人的围堵下来到金樱子灌木丛。
野鸡也很喜欢植物果实,它停下啄食地上的落果时,桑永景换了种法子,脱下身上的外衣,趁其不备直接朝它头顶罩去,终于将它收入囊中。
桑榆有些意外的看了桑永景一眼,在她心目当中,这位父亲可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用外袍抓野鸡,对读书人来说,不该是有辱斯文吗?
桑永景略微尴尬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他们三人在这里聊得热火朝天,棚子中早就伸着两个脑袋往这边张望,若不是自恃于年纪,估计施老太太也得一起张望。
回到棚子之中,谢秋槿又将抓住野鸡的过程讲了一遍,那边的桑榆提着野鸡就往外走,她要杀鸡。
一家人都很默契,谁也没提要将野鸡拿去卖,实在是馋肉馋太久了。
杀鸡这事桑榆十分熟练,只见她提着野鸡的一对翅膀,另一只手在鸡脖子处拔去绒毛让鸡脖颈暴露出来。
将提前加上小半勺盐的小碗放在地下,锋利的石刀划破鸡颈,高提起鸡爪,鲜红的鸡血便哗哗流下。
等鲜血不再流出,面无表情的桑榆将野鸡抖了两下,随意地将它扔到一边任它扑腾。
这一幕看得棚中众人皆是头皮发麻,好利落的一套动作,好冷酷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