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晴秋显然有些惊慌失措，她抄起孤山月往姬篁手里一塞：“师姐，拜托了，一定要把我脑子里的东西撬出来啊！”
“现在就动手吧！”她慷慨赴死似的仰起头，把天灵盖送到剑锋前面。
姬篁满脸问号，连忙把剑挪到旁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开颅只是一个比喻而已，我怎么可能徒手把你的天灵盖打开？”
说着，姬篁看了一眼脚边那些昏迷过去生死不知的男人们：“这里不太合适。”
他们的脑子也在金小姐的影响下坏掉了，就算把那些魔气祛除，以后估计也留不下多少自主思考的能力了。
姬篁顺手把他们脑子里的魔气拔掉，拉着冉晴秋出门，她向不安的知府颔首示意，然后转身进了另一个屋子。
知府茫然地看着姬篁二人的背影，被夫人一脚踹了个趔趄：“还愣着干嘛，两位仙子已经出来了，还不赶紧进去收拾善后？”
“哦哦。”知府恍然惊醒，连忙招呼人进去。
片刻之后，看着屋子里金小姐爆出来的西瓜瓤，众人开始五体投地地呕吐起来。
知府一边吐，一边哆哆嗦嗦地下令：“今天这里的事，谁都不许透露！”
姬篁和冉晴秋来到耳房，她们在床榻边紧挨着坐下。
“我需要在你的识海中搜寻那股气息。”姬篁身体前倾，额头轻轻贴在冉晴秋脑门上，“准备好了吗？”
“来吧。”冉晴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姬篁屏息凝神，神识探出，毫无阻碍地钻进冉晴秋的识海。
恍惚间有了实感，姬篁睁开眼睛，意识已经处于冉晴秋的识海中。
冉晴秋的识海给姬篁的第一印象是广袤无垠，第二印象便是残损颓败。
无边际的海浩浩荡荡地铺满整片视野，但是海上却漂浮着无数垃圾，有的地方甚至露出破败的黑地。
感受到姬篁的气息，脚下水波一样的神识温柔地蹭着她的脚踝。
姬篁随意看了一眼，目光骤然凝滞，她脚边漂浮的是一柄非常眼熟的灵剑。
灵剑惊尘。
这是华青霜的灵剑，但是却显现出一副苟延残喘的将散之相。
修士的识海中储存着他们的本命武器，也掩藏着他们刻骨铭心的过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姬篁蹲下身轻轻触摸这柄残破的惊尘，透过惊尘映像的反馈，姬篁看见了一座陌生的城池。
华青霜只身一人矗立在城门前，与五名魔修激烈缠斗，前方是魔族黑压压的大军，每隔几秒就有修士死于魔修手中。
身后是满城号哭的，祈祷着的人。
城门上的大字上带着褐色的血迹——疆良城。
这是……冉晴秋关于过去的记忆，华青霜战死疆良城的记忆。
“师姐！！！”
凄厉的尖叫声从身后响起，姬篁回头看去，冉晴秋的身影如同流星一样划破天际，她没赶上，在五名魔修的围攻下，华青霜早已力竭，支撑她继续战斗的是身后满城的无辜之人。
冉晴秋一露面，这口气便散了，她脱力地往下坠落，五只爪子捅穿了她的心口和丹田，魔修开始狂笑。
那种痛彻心扉的撕裂感让姬篁忍不住痛呼出声，下一秒，她被冉晴秋的记忆映像踢了出去。
一柄眼熟的残剑从远处飞来，担忧地停在姬篁身边。
那是冉晴秋作为“单为孽”时使用的武器，炼心道凝聚出的心剑，它与冉晴秋的识海是一体是。
姬篁站在原地，虽然是以意识形态进入的识海，她依然有种冷汗淋漓的知觉，她捂住胸口喘气，缓和许久才直起身子：“……我没事。”
她看着这片广阔又残破的识海，她的广袤来源于冉晴秋的万世轮回，它的残破也是因为无数次求死不能的挣扎。
“你大爷的。”姬篁暗骂一声，神情略微阴沉。
孽障一巴掌，天道两巴掌，天魔更是降龙十八掌！
魔族是吧？姬篁狞笑一声：来的好啊，沈沉岸，看我这次不把你扇成猪头！否则我跟你姓！
姬篁沉下心来，放开对神识的约束，开始在冉晴秋的识海里撒欢，地毯式搜寻识海中的每一寸土地。
识海被大范围入侵的怪异感让冉晴秋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反手掐住自己的胳膊压制住那股眩晕。
被惊动的上邪慢悠悠地来到姬篁身边，它晃了晃身子，把姬篁的目光吸引过去。
“你来是为了天魔魔气吗？”上邪的声音清冷而温柔，姬篁眼神一凝：“你知道？”
“我和上苍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灵剑了。”上邪轻笑，“那段动荡的时代我们也经历过，我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秋秋，因为我无法解决那东西，就算她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但是你可以，姬篁。”上邪晃晃悠悠地往识海深处飘去，“我在秋秋这里待着的这段时间，勉强能够感知到异常传来的方向，跟我来吧。”
姬篁抬脚跟上去。
冉晴秋的识海越往深处走，越是破败，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在过去坚持下来的。
上邪在前面带路，越走越偏僻，带着姬篁走到了一个黑暗无光的角落，这里储藏着过去，身边的人受到魔气影响后对冉晴秋展露出来的扭曲爱意，也是她最不堪回首，最想要忘却的那部分过去。
这里的回忆映像上，环绕着丝丝缕缕的天魔魔气，越往里越浓郁。
“先从最外围开始吧。”姬篁深吸一口气，神识环绕在手边，化作一个电蝇拍，她抄起雷霆环绕的拍子，对准目标魔气悍然拍下。
识海深处骤然收到强烈的攻击，剧烈的疼痛刹那间席卷而来，冉晴秋甚至有些怀疑姬篁是不是在自己的识海里搞爆破。
她一时不察，溢出一声惨叫，然后迅速收声，克制住了反击的本能，用牙齿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把即将破口而出的惨叫硬生生憋了回去。
区区一点痛而已，比起以前她经历过的，都不算什么。
冉晴秋心想着。
只要能把识海里的东西祛除，这点疼，不算什么。
在冉晴秋惨叫的瞬间，察觉到识海受到攻击的心剑微微一震，它疑惑地在姬篁身边停顿片刻，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它抱有好感的人为什么要破坏它的家。
它想扎姬篁，只是轻轻扎一下阻止她。
然后来自冉晴秋的克制便压制住它的反抗，心剑不高兴地嗡鸣一声，安静悬浮着不动了。
冉晴秋识海深处的这些魔气就像是寄生虫一样，寄居在她最痛苦的记忆中汲取着力量。
如果没有姬篁，它们会影响着冉晴秋身边的人，让这些记忆一次又一次重演，直到冉晴秋完全被它们的傀儡包围，她身上的气运便再无反抗之力。
只可惜它们遇见了天敌。
姬篁甚至没有花费什么功夫，除了挥舞电蝇拍的手臂有些酸胀，她没有半点其他的消耗。
这些附着在记忆上的魔气太浮于表面，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唯一让姬篁头疼的地方就是太多。
姬篁停下来甩甩手臂，看着依然多的跟一窝广式双马尾似的魔气，头疼地皱眉。
几息之后，姬篁灵光一闪，她再次抬手，神识揉合成巨大的渔网，渔网上挂满了电蝇拍，然后她操控着渔网对准这片识海罩了下来。
噼噼啪啪，呲呲啦啦。
满眼的黑气被电的滋哇乱跳，然后不甘心地消散在姬篁的雷霆手段下。
冉晴秋差点疼晕过去。
黑气被一扫而空，姬篁皱着眉看向前方，警惕而缓慢地往里继续前进。
里面还有东西。
不知道走了多久，姬篁眼前突然一黑。
一团黑洞模样的魔气团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并且源源不断地往外吐着黑气，慢悠悠地往这片识海里溢散，周边还有不少冉晴秋的记忆映像，像吸积盘一样被它束缚在身边。
这喷不了，这是真光环，只不过是黑光环，如果这就是“女主光环”的话，那还是安安分分当个路人甲得了。
姬篁眼珠子差点给她瞪出来。
但是。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大渔网，又看了一眼把渔网映衬的格外渺小的魔气黑洞。
你大爷的，这怎么打。
感受到姬篁的气息，原本悠闲自在的黑洞突然换了个方向，显而易见地紧绷起来，姬篁警觉后退。
下一秒，磅礴的魔气喷涌而出，劈头盖脸地冲着姬篁砸过来。
“我操，我还没先动手呢！”姬篁狼狈地就地一滚，愤怒地破口大骂，“冉晴秋都没打过我，你个寄生虫还敢喧宾夺主？！”
黑洞嗡的一声，攻势更加猛烈。
姬篁怒极，抬手召雷：“五雷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