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醒后，守在昭云峰上的人也就撤了。
蓝凤裳给季如留了一个玉镯，上面施了法，玉镯如果碎了，蓝凤裳会马上知道，并且会即刻赶到季如身边。
季如觉得好笑，她这就享受上独居老人的待遇了。
但镯子她老实戴起来了。
害，保命的东西，她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楚晗注意到了主院的动静，很快就用传讯符发来信息，说是想见她。
季如这次终于回复了，但拒了。
据系统报告，那天被楚晗套话以后，柳月璃就找理由下山了，目前在山下听风声。
啧，该她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她聪明的时候又聪明过头了。
季如得把她找回来，山上还有她的机缘呢。
虽然放了一魄在柳月璃的识海，但要是离得太远，相互之间也是不能感应的，所以季如要下山一趟。
出门，却在院外遇见了刚刚被她拒见的徒弟。
呃……有点尴尬，因为她拒见他的时候是说最近不想见人，转头却出门了。
楚晗也是错愕。
他不是故意来蹲季如的。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这几日他都没办法专心修炼，于是出来随便走走。
流花阁就那么点大，走着走着正好走到了主院附近，然后就看见了季如。
楚晗上前向季如见礼。
刚才求见，一心只想着要确认一下她的状况。现在见到了，他偏偏又不可自抑地想到掌门在等待他答复的事情。
继而想到那双修之术。
像是要逃避自己脑海里的东西似的，楚晗问起了季如：“师尊要外出？”
季如也只想到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嗯，只要待在院里就会想看书，想试验术法，这不利于休养。所以，我便想下山住几日，散散心。”
“下山？你一个人？”
以你那随时可能昏迷的体力？还有那打不过筑基的战力？
楚晗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吧。”
想到季如不久前说最近不想见人，他又说：“我可以远远跟在你身后，不让你看见。”
季如抿了抿嘴，而后道：“不麻烦你了，我就到山脚随便逛逛，不会走远。”
她怎么可能带着他。
经过上次柳月璃被套话的事情，她已经把他划为妨碍她完成任务的危险因子：过分敏锐、过分聪明、过分美色。
柳月璃在他面前就是个青铜。
在她帮柳月璃摘掉定时炸弹前，可不敢让他靠近。
楚晗却还要坚持，“师尊，我不会吵着你的，我只是有点不放心。”
季如理解他一片孝心，于是上前了几步，把左手递举到了他面前。
楚晗不明其意，但修士的嗅觉向来极好，她这一靠近，身上的香气便瞬间填满了他的鼻腔。
一瞬间，他想起上一次坐着飞毯带她回昭云峰，将她抱起来时，也是呼吸之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挠得他心乱。
以至于他把她送到房间后多留一息都觉得是大不敬。
季如的手在楚晗眼前晃了晃，然后另一边手指着手腕上的玉镯，“这是掌门师姐给我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以用这个马上通知掌门师姐来帮我。”
意思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楚晗看了季如一会，说：“可若我跟着，便有人伺候师尊的起居。”
从他出生以来，邵翀就总是跟在身侧，他不嫌邵翀麻烦，是因为邵翀能处理掉更多的麻烦。
他相信他在季如身边也可以帮她处理一些麻烦。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季如只一心想甩掉他这个麻烦。
大麻烦！
季如进退两难。
下山吧，甩不掉这尾巴，多半是不能去找柳月璃的；现在才说不下了吧，又太明显是嫌楚晗跟着。
徒弟是个好徒弟，人家没做错什么，有点不忍心让他难过了。
唉，罢了。那就下山玩两天，应付一下小徒弟，下一次再去接柳月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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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系统确认了柳月璃的位置后，季如特意选择了从另一个方向下山。
楚晗想用毯子带她飞，但她坚持自己能飞。
还有意飞得特别慢。
原因无他，就是想耗掉楚晗的耐心罢了。
悠悠飞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山脚。
山脚有好几处万法宗置办的院子，是供下山办事的弟子临时歇脚的。
季如选了最简陋的一处。
说是因为此处无其他人居住，足够安静。实则是为了令楚晗嫌居住条件差，再也不想跟来。
结果，楚晗落地后没有一丝不满，还马上就用术法对院子收拾了一番。
院子里一共就两个小房间，他把稍大一点的那间给了季如，自己住进了小的那间。
进了屋后，楚晗失神了一瞬。
因为两个房间是紧紧相连的，隔壁房间一动一静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能凭着声音联想到季如在旁边房间内做的每一个动作。
她走了几步。他很自然想起她走路时总是会把手背在身后。
她坐下。他很自然想起她总是会用一边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
隔壁安静下来了。他很自然想起她有时会突然犯困，然后趴在桌上睡着。
楚晗等了一会，旁边依旧非常安静。
他唇角不禁勾起。
今天飞了那么长时间，她也该累了。
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抬手在墙上轻轻敲出两声“笃笃”声。
旁边没有发出声音。
楚晗于是开门出去，进了季如的房间。
就像她不分日夜地陪他做术法异化的那半个月的每一天一样，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那半个月里，每次她睡着了，他都是用术法将她送到榻上，从未逾越。
可是今天，他走到她面前，小心地将她抱起，又小心地将她轻放在床上。
之后，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床沿看着她。
她真的很好看，比他所有见过的女子都好看。
可她最动人的地方不是漂亮，而是她独特的干净的聪明。
什么是干净的聪明？
是不被俗世所污染的那种干净。
就好像是，不管掉进那种染色缸，出来后她还会是原来的那个她。
没有长者的那种倚老卖老，没有前辈的那种居高临下。
而且，她明明没有故意跟谁特别亲近，却令许多人都忍不住想关心她、保护她。
以至于，跟她相处的过程中，他口口声声喊她师尊，却常常很难真正把她当作长辈。
宗门的人让他考虑能否接受与季如双修，他们说理解他的顾虑。
损失元阳，扰乱道心，被术法反噬，背德罪感……
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才不是他的顾虑。
他顾虑的他们不必理解，也不必知道。
他抬起手，拇指指腹落在她的下唇前，他忽然惊醒。
他慌忙收回手，心虚地火速离开。
他以为这便算是都掩饰过去了。
这时，全程一直在默默吃瓜的系统在无人应和处发出了两声【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