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脚步声离去,李默几乎要虚脱了。
抬头,看到周瑾略带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李默只觉得自己宛若被蜘蛛绑在网上的一只小虫。
“你不说话,就当交易已经达成。”
周瑾缓缓收回腿,又举起酒杯:“你猜刚才外面是谁?”
李默想到刚才的情况,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瑾呵呵一笑:“合作愉快!”
李默恍惚之间想起,那门锁是不是故意留下空隙的,这样一来周瑾才能够派人拍下自己与她相处的场景。以后这张照片,随时可能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或者说,周瑾对于门外人了如指掌。
可是这只是他的猜测,拿起茶水一饮而尽,直到放下杯子,李默才发现自己刚刚喝水的位置正是那一抹残红处。
李默脸色一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瑾就让他离开了。
“以后每个星期我会见你一次,了解事情的进度,只要有进度,就会有相应的奖励,不要让我失望。”
李默这才发现,周瑾根本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走出宾馆时,李默回头看了眼三楼。308房间的灯已经熄了,整栋建筑隐没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
从宾馆回来,李默只觉得思绪宛若泡在水中的一团烂絮。
好不容易回到家,李默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不对。
他拔出钥匙确认无误,可是锁芯却是纹丝不动。他这才意识到,锁芯已经被换了。
李默死死攥紧了钥匙,月光透过楼道窗格斜劈在他脸上,像道耻辱的刀疤。
李默没想到,柳青青果真欺人太甚,竟然把房锁给换了。
他感觉锁孔里面仿佛是有一把无形的刺刀,狠狠刺中了他的心脏。
李默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了柳青青。
电话很久才响起,柳青青先声夺人:“李默!我说过超过十点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你在挑战我的极限……嗯……”
说话中,那边若有若无传来喘息声。
李默压抑着无尽怒火,冷声问道:“你凭什么换了家里的门锁,你有什么资格?”
柳青青听到这件事,反而笑出声:“我就说你怎么敢给我打电话,原来是回不了家。我跟你说过,你什么时候到我爸这边乖乖道歉,咱俩什么时候把事情做个了断。而且这个房子的归属,咱们要好好说道说道。你这破房子,只能勉强赔偿我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
“柳青青你和你爸会遭报应的,我现在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走着瞧。”
李默说罢不等对方反应就挂了电话,一股怒火在胸中剧烈燃烧。
李默愤然转身,他脑海里面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曾经也是在县委组织部待过的,他知道柳青青敢这么欺辱自己,依靠的肯定是她的父亲,还有那个自己没有见过面的奸夫。
在庆州市老山县这个偏远地区,柳青青那个曾经担任卫健局局长的父亲绝对是一号人物。
体制内都知道,县城正科级实权天花板,便是县府办主任、财政局局长、审计局局长、教育局局长和卫健局局长。
至于县委办主任、公安局局长基本上都是高配,自然不在其中。
李默从组织部被贬,有很大程度就是柳青青父亲运作。当然他们也是抓住了好机会,李默正处于被部领导打压期间,再加上这对父女恶心操作,才让他如今在科协坐冷板凳。
李默想要对付柳家人,谈何容易。
不过李默也说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柳家人如果真的不让自己好过,自己拼死也要给他们一点好看,只是事情没有到那一步而已。
李默走在街上,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钥匙,想到“天水一品”小区。
不过他很快又放开了这把钥匙,这个地方不能轻易过去,一个不慎或许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李默最终到了单位,老山县科协。
好在县科协不在县府大院里面,出入也比较方便。而且有时候李默作为县科协办公室主任,也有自己一个小隔间。
李默将椅子拼了一下,勉强能够入睡。
在办公室里面睡得不踏实,李默脑海里面跟走马灯一样,闪过了很多近期发生的事情。一直到想的大脑胀痛,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觉一下子睡到了八点多,李默醒过来的时候,隔间外的大办公室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办公室成员一共就两个,都是事业编。
实际上县科协只有领导是参公管理,其他编制还是以事业编为主。李默这位办公室主任是科协各部门一把手中,唯一一位公务员编制。
正因为如此,李默能够感觉其他人对自己还是有些排斥的。再加上是被贬下来的,自然带着晦气。
李默起身的时候,外面声音明显安静了一些。显然这半透明的玻璃墙,根本隔不断他们的好奇心,想必刚才正在揣测自己为什么在办公室睡觉。
特别是科协这种闲人多的地方,一条狗撒泡尿,他们都能研究半天。
李默从自己“微观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只见大办公室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倒也不是都来看热闹的,因为整个科协除了几个领导办公室之外,只有办公室有一台大型复印机,所以一大早这里就和菜市场一样,各个部门需要搞材料的都过来了。
从这里也能够看出,科协是真正的清水衙门。
李默走出门,也有打招呼的。李默也微微点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正准备去厕所洗漱一下,结果办公室的门猛然被推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老头,李默不由皱紧眉头。来人是老科协一号奇葩,兼职副主席刘革生。说他奇葩是因为他本已是退休领导,却不甘寂寞跑到老科协来担任这个兼职副主席。
不过他的架子奇大,毕竟退休之前解决了副处,哪怕自愿跑来兼职副主席,可是说话做事非常张扬,就连主席方振也要避让三分。
而李默被他盯上了,这位刘革生副主席时常对他进行精准敲打。
果不其然,刘老头直奔李默而来,将手中一沓文稿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李默,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还要我帮你改?一个问题出现四五次,你这态度有很大问题!”
李默瞥了一眼,就看到是自己写的老山县科普大会讲话稿,上面用红笔圈了好几个词。圈出来的词,有的涉及了同一个词重复使用,还有几个就是表达不够精准。
至于段落调整,完全是个人讲话习惯,甚至不能算是错误。
这个讲话原本只有简单的三页纸,可是刘革生却坚持要写八页纸。李默在组织部也并非以文笔见长,这篇讲话着实花费了很大工夫,再加上这几天状态不好,难免有些疏忽。
这种问题,就是再苛刻的领导,也就是说两句提醒而已。刘老头却宛若被烧了尾巴一样,不仅将讲话稿扔在地上,还不依不饶地上纲上线。
李默看到办公室那些人纷纷拉开了距离,显然怕惹祸到自己身上。更有好事者,远远看着舍不得离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位刘老头每次有事肯定要找上李默,但是每次都是横眉竖眼的,还特别喜欢当着很多人的面,对他进行严厉批评,美其名曰鞭策培养年轻人。
这种鬼话骗骗初入职场的年轻人还差不多,李默怎么可能信这个糟老头子。真要是培养一个人,肯定是当众表扬,私下批评。像他这副开批斗的样子,不像是培养人,而像是要毁掉人。
李默弯腰去捡讲话稿,没有理会刘老头的批评。
只是捡起来之后,李默也没有去看,而是直接将讲话稿撕碎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刘革生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其他人也都不敢相信地看着李默。
“既然刘老对这个讲话稿如此不满,那我就不献丑了。您的讲话稿,您自己写吧。”
李默面无表情,看着这位不甘退休的老头,毫不客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