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宁却管不了这许多了。她瞥了眼自己那只正在慢悠悠吃豆子的驴,又看了看旁边正在嚼草料的高大骏马,当即做出了选择。
一把夺过那马匹的缰绳,江安宁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踩着马凳子翻身而上,一甩马鞭,破开后院的门,绝尘而去。
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完成了这套动作,小二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过了几秒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对着江安宁的背影大声喊嚷道:“喂!你的驴在这呢,要马,那是另外的价钱——”
下一秒,黑衣护卫们闻声而至,领头的鹰视狼顾,语气狠厉,“人呢?”
小二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刚刚抢马跑了。”
“又娇又弱,看着不像会骑马的样子,抢起来倒是真利索。”
护卫们当即运起轻功,顺着被马蹄激起、还未消散的尘烟追了过去。
小二望着闪电般消失的大活人,连连咋舌,直到掌柜的暴怒之声在他耳边响起。
“老子的马怎么变成一头蠢驴了?!”
“你还不快去追!”
四周场面混乱不堪,唯独棚子里的大灰驴风雨不动安如山,将豆子嚼得震天响。
江安宁骑在马上飞驰之时,才猛然惊觉自己不会骑马。马儿越跑越快,她几乎就要拉不住缰绳,手心已经被磨出了鲜血。
身后追赶而来的影卫见状,高呼了一声,“丢掉马鞭,俯下身子!”
丢,还是不丢?
丢了会功亏一篑,这次出逃就成了笑话。
可不丢,没的是命。
见江安宁还在犹豫,影卫们默契的对视一眼。
紧接着,一个人扔出暗器飞镖,瞄准了马的前蹄。
马儿叫声凄厉,前膝跪地,将背上的江安宁振到了半空中。
江安宁反应不及,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另外几个影卫从四面八方涌来,以确保能结结实实的接住她。
她安全落了地,却也被围困得没有缝隙可逃离。
为首男子语气平静,“江小姐,请跟我们回去。”
江安宁咬唇不语,却在听到下一句话后脸色骤变。
对方说的是——“王爷让您不要再逃。并且让属下问您一句,您是不是真的很想要您夫君的项上人头?”
江安宁垂下了头,彻底没了抵抗的心思。
是了。
南玄景对她的软肋了如指掌,可她却对南玄景一无所知。
她化掌为拳,攥得紧紧,“走吧。”
“请。”
......
月明星稀,马车经过一路颠簸,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前。
“江姑娘,请下车。”
江安宁透过帘子就知道到了何处。她心中忐忑,缩在马车车厢里,迟迟不动。
一片寂静声中,熟悉的脚步声靠近马车,一下一下,像是踩在江安宁的心上。
在男人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她的心跳若擂鼓。
恐惧驱使她闭上了眼,紧紧扣住了马车的坐垫。
“下来。”
南玄景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让她如坠冰窖。
她不敢动,也不想动,下意识缩成一团。
最后,江安宁是被南玄景抱下马车的。
她捉住马车垫子的力气对于男人而言,如同挠痒。
面色寒凉的男人环抱住她的腰,用力一扯,就迫使江安宁不得不松手就范。
南玄景抱着她迈进王府,皂靴踩在砖石上发出“嗒嗒嗒”的厚重声响,在空旷冷寂的夜里反复回荡。
江安宁僵着身子,抬头看他。
穿着一身玄色衣裳的男人嘴角绷的紧紧,月光洒在他脸上,衬得他的侧脸棱角分明。
江安宁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相貌出色的男人。
可她心中只装得下一个沈玉衡,更厌恶南玄景的百般强迫,独断专行。
走进卧房后,门被掌风合起。
随即,南玄景将人扔到了床榻之上,毫无怜惜之意。
见到江安宁下意识的护住肚子,他的满腔怒火消减了几分。
“高床软枕,摔不坏你们。”
“什么?”
江安宁愣住,不敢去细细思考何为“你们”。
她的眼神下意识的躲闪,一副慌张无主的模样。
南玄景垂眸看她,目光复杂黏稠,说出的话就像一张细密的网,牢牢将女人罩住。
“你们。是你,还有本王的孩儿。”
他知道了!
江安宁的心不自觉的揪紧,再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南玄景见她如此,突然危险的笑了。
他坐到了床边,将女人拽到身旁,伸手摸上她还没有显怀隆起的小腹,“带着他走,是不想本王知道么?”
江安宁咬唇否认,“不!我,我只是还没有想好!”
“瞒着本王,又不管不顾的拼命逃,江安宁,你可不像是没想好。”
“知道么?从太医口中得知这件事情时,本王有多开心的同时,就有多愤怒。”
“你该庆幸孩儿还安安稳稳的留在你肚子里。若他有个什么闪失,本王真的会一刀一刀,活剐了你的阿衡哥哥。”
温热的气流贯入江安宁的耳朵,她浑身发颤,语气里满是乞求,“别动他。我求你了南玄景,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异想天开。从今天起,我会乖乖呆在沈府,我......”
“晚了。”
“沈府,你回不去了。”
南玄景慢条斯理的剥去江安宁身上灰扑扑的男装,又伸手将她纠缠在一起的发丝一根根理顺,耐心至极。
江安宁脊背僵直。
她不敢再激怒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直觉告诉她,他已经濒临失去理智的边缘,下一秒就会发疯。
“殿下...何意?”
南玄景没有回答。
理好江安宁的长发后,他又开始替她擦拭脸上的脏灰,直到那肌肤恢复了素日里的洁白细腻后,他才对上女人怯生生的目光。
““其实本王应该感谢你。你的出逃让本王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对你徐徐图之,反而会让你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幻想。”
“从今日起,你只能留在本王府中,哪里也去不了了。”
“至于沈探花的新妇、沈家的少夫人江安宁,她已经死了。在泰华寺祈福清修的时候跌落山崖,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