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机修工的电话!”田秀娟微微颤抖着声音道,随即翻开手机通讯录,此时的她慌了神,一边心疼周才虹,一边痛恨卢经理开会时没有解决好戴工帽的事。
“到底打了急救电话了没有?机修工呢?来个人扶着,快找工具把卷筒拆了!”卢子腾叫道,弓着身子,和几名员工扶住周才虹耳际一侧的头,脸色已是恍如抹了一层粉笔灰。
他悔不当初没有听取唐运的意见,若及时处罚周才虹,不产生那份歪曲的怜悯心,就不会酿下此时的惨剧!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离开公司,也比现在的处境强!
“叫机修工做什么?机器又没坏!”旁边一个中年工人叫道,“快把小周拉出来!”
“不要拉!等急救医生过来!”唐运立刻阻止道。
“你看小周那么痛苦,血流了那么多!”
陈俊升四处寻找,却只找来几件工具。
唐运接过工具,和几名工人围拢在卷筒的机器关节点,不停扭转敲打,卷筒部件纹丝不动。
停电带来闷热的空气。
房间里气氛焦灼。
几十颗心脏都在剧烈跳动着。
唐运咬紧牙关,额头直冒汗,其他工人也早已汗流浃背,他们时不时忧心忡忡地往周才虹处望去。
而此时的周才虹,已然是身心俱疲,头上的剧痛逼近麻木状态,脖子脸庞一片死白,唯有眼珠子在左右转动。
她瞥见龇着牙、额头青筋爆出的唐运,他在拆解机器,只是仿佛没有什么进展,她已经快要停止思考,只觉得头皮又疼又辣又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台机器依然粘合得非常牢固,没有一个部件松动的迹象。
“我来!”卢子腾抢过唐运的扳手,而这个扳手的尺寸显然并未完全和这台机器匹配,“唐运,俊升,再找工具,快点,所有能用的都找来!!”
他扭头发现唐运早已不在身旁。
陈俊升喘着气站起身,跑了几步,发现唐运手里抬着一个木箱快步跑过来。
“你哪里找来的?”他张大眼睛,不禁好奇。
“先试一下。”唐运没有回答陈俊升的话,而是迅速蹲在机器旁,把工具发给工人们尝试拆解部件。
“呜~呜~呜~呜......”
此时,外面响起一阵警笛声。
有人趴在窗口看了一眼,大声朝房间里大喊:“消防队来了!”
“消防队?”众人纷纷露出惊诧的眼神。
“我报的消防!”唐运对旁边的卢子腾低声道。
卢子腾望了一眼唐运,深吸一口气。
原来,唐运从进这家公司起,就发现这家纺织公司存在几个不小的问题。
其中一个问题便是安全员和机修工经常不在厂里,而维修工具亦是胡乱摆放,只有模糊不清的存放区域,用完的工具经常失踪,导致机器故障时,往往找不到工具,厂房角落隔一段时间则变得杂乱不堪。
而当发现周才虹的头发被卷进滚筒那一霎那,他就立刻有不好的预感,因为那天他并未看到机修工的影子,为了保险起见,拉完电闸后他第一时间打了消防电话。
在众人努力拆卸机器无果时,消防员提着专业的工具快步来到事故现场。
“你们把厂里所有能用的工具都拿过来!”一名消防员叫道。
“几乎都在这里了,”卢子腾说道,虽然他也不确定所有维修工具是否都在这里。
当几名消防员忙着拆解零部件时,唐运则把田秀娟替换下去,与其他几名员工一手扶住周才虹的头部,一手扶着她的腰部,以防她长时间弯腰低头导致晕倒或不适。
“田姐,你再找找其他工具给消防大哥试试。”唐运对田秀娟道。
田秀娟抖了抖手臂,四处张望着,便又四处寻去。
唐运扶着周才虹,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甚至恐惧之感。
他用手指头微微拂动杂乱的头发,从头发间隙处往周才虹的头上望去。
应该是幻觉吧!
喉咙咽下一口口水。
双目微微凑近周才虹的头发,唐运屏住呼吸,望着那片模糊血肉,又侧首,俯身微微前倾身子,斜视着她的额头部位,额头虽然杂发交错,他却敏锐地察觉到——
眉毛下方一直环绕到后脑勺,竟有一条隐隐的肌肉缝隙!
“医生来了没有??”唐运突然大喊一声。
“怎么了?小周坚持不住了吗?”卢子腾听了唐运急促的口气,站起身朝唐运和周才虹这个方向看来。
“再打急救电话,快点!”唐运急躁起来。
“已经打过了,快来了吧,怎么了?”卢子腾走到周才虹身旁。
“你们摁伤口的时候,没发现吗?”唐运看着蹲在地上的几个人,声音更低了。
“发现什么?”众人不解。
“她的……她的头……”唐运哽咽了一下,眼眶红了,随即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道:“她的头皮快掉了!”
她的头皮快掉了!
她的头皮快掉了!
她的头皮快掉了!
……
这句话仿佛一枚炸弹,掉落在每个人的脑海。
众人脸色大变。
脖子伸的长长的,大家努力想看到唐运嘴里所说的极端恐怖的场景,。
尤其是年轻的工人甚至低声尖叫着,有些开始控制不住地捂嘴哭泣,还有一些已经忘了肌肉反应一时木木然。
“滴~呜~滴~呜~滴~呜~”
警笛声再次响起。
终于!
救护车来了!
大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医生护士稍后就要翻开周彩虹的长发,处理头皮伤口时,便又悬起心来。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努力拆解,卷筒机的部件终于被稀稀拉拉拆掉松解开来。
此刻其他部门的员工闻言都大惊跑来车间围观。
众人一起上阵,把滚筒小心翼翼地抬开,放置于一旁。
果然,周才虹近乎被卷筒机掀翻头皮,整张头皮剥离颅骨表面,头骨上只剩一层薄膜覆盖了。
周围的人微微发出一阵阵惊呼。
有个胆小的普工,好奇地探头张望,当她看到周才虹头顶那张带着头发的皮肤耷拉折叠的惨状,竟不能自已,轰然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