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那半块玄铁虎符,在陈平安的手中,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帐内所有将领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块虎符之上。
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不解,以及,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虎符。
代表着皇权的最高信物。
代表着,皇帝亲临。
见此符,如见天子。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陈平安的手中,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北平王赵德芳,更是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他看着那块虎符,又看了看陈平安那张平静的脸。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他以为,自己,是在云州,这个自家的地盘上,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钦差,博弈。
却不想,对方,早已将皇帝的意志,带来了这里。
他所有的叫嚣,所有的威胁,在这半块虎符面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
陈平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诸位将军,是想,抗旨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手持佩刀,进退失据的将领。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再悍勇,也不敢,公然与代表着皇权的虎符,为敌。
那,是,株连九族的,灭门大罪。
“哐当。”
一声脆响。
一名,刚刚被陈平安点到名字的校尉,手中的佩刀,掉在了地上。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末将……末将不敢。”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哐当,哐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些,参与了伏杀计划的将领,一个个,都放下了武器,跪伏于地,浑身颤抖。
独眼将军张猛,是最后一个,还站着的。
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他看着主位之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北平王。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长叹一口气,也将手中的巨斧,扔在了地上。
随即,跪倒。
至此,北平王,在帅帐之内,布下的,所有武力威胁,被陈平安,用一块小小的虎符,兵不血刃地,彻底瓦解。
陈平安,看都未看,那些跪在地上的降将。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北平王的身上。
“王爷。”
他,开口了。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你的事了。”
北平王,缓缓地,坐回了自己的帅位。
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陈平安,声音沙哑。
“成王败寇。”
“本王,无话可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选择了,放弃抵抗。
因为,他知道,任何的抵抗,都已毫无意义。
“杀你?”
陈平安,笑了笑。
“王爷,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走到北平王的面前。
“你,是陛下的皇叔,是宗室亲王。”
“没有,确凿的,谋逆铁证,我,不能杀你。”
“陛下,也不能。”
北平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
“但是。”
陈平安的话锋一转。
“我,虽然不能杀你。”
“却可以,拿走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他,伸出手,指向了,帅帐之外,那连绵不绝的军营。
“兵权。”
北平王,猛地,抬起头。
“你休想。”
“这不是,我休想。”陈平安,摇了摇头,“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举起手中的虎符。
“从即刻起。”
“云州大营,所有兵马,包括,王爷您的亲兵卫队在内。”
“其,调动,操练,赏罚,升迁之权。”
“暂由,本官,代为接管。”
“王爷,你,可有异议。”
北平王,看着那块虎符。
又看了看,陈平安,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若说一个“不”字。
对方,会毫不犹豫地,以“抗旨不遵”的罪名,将他,当场拿下。
他,闭上了眼睛。
脸上,满是,痛苦与屈辱。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本王……没有……异议。”
……
半个时辰后。
帅帐之内,所有的降将,都已被,林景瑞的虎豹骑,带走。
关入了,那些,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囚车之中。
而陈平安,则当着北平王的面。
召集了,大营之内,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
他,站在,帅台之上。
手中,拿着的,是一份,他早已拟好的,人事任免令。
“传本官令。”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帅台。
“原副将张猛,通敌谋逆,已被革职。其职位,由,右营都司,赵云,暂代。”
被点到名字的赵云,是一个,年约三十,面容坚毅的青年将领。
他,是陈平安,通过情报网,早已选中的,寒门出身,却有勇有谋的少壮派。
他,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与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末将,领命。”
陈平安,点了点头。
继续,念道:“原左营校尉李敢,已被革职。其职位,由,百户长,典韦,接任。”
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底层军官,被,破格提拔。
……
陈平安,一连,念出了,十几个名字。
被他拿下的人,都是,北平王最核心的,心腹。
而接替他们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那些,有能力,却因为没有背景,而被打压了多年的,少壮派军官。
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是又快又狠。
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将北平王,在军中,经营了数十年的,关系网,撕得粉碎。
并将,整个云州大营的,中层指挥权,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那些,被提拔的少壮派将领,看着陈平安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狂热。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他们,唯一的,知遇之恩。
他们,将成为,陈平安,在军中,最忠实,也最坚定的,支持者。
而北平王,则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在滴血。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建立的王国,正在被,一点点地,瓦解。
他,却,无能为力。
……
做完这一切,陈平安,走下帅台。
他,来到了,北平王的面前。
“王爷。”
他,将那半块虎符,放到了桌上。
“现在,该来谈谈,我们,真正的,正事了。”
“考成法。”
北平王,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你,还想,怎么样。”
“很简单。”陈平安,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推了过去。
“这是,云州府,清丈田亩,核算军费的,最后期限。”
“一个月。”
“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一份,真实、准确、毫无错漏的,账册。”
“否则……”
陈平安,看着他。
“我相信,王爷,是个聪明人。”
北平王,看着那份文书。
又看了看,桌上,那半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虎符。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拿起了笔。
用一种,近乎屈辱的姿态,在文书之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并,盖上了,他那颗,代表着藩王权力的,王印。
从这一刻起。
北境的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