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和南越交界处,一座不知名的山隐入云雾之间,远远看去,让人分不清虚实。
两座山峰之间,有一座巨大的殿宇,几乎和周围山石融为一体。
殿宇正中,一张白玉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
“大人为何带回来一个死人?”须发皆白,一身白袍的老者垂首望着玉床上躺着的人。
“他没死,只是休眠了,蛊王离体,但蛊后还在他体内,只是盘踞在他脑中,封了他的七窍,让他看起来如同死去一般。”
“可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流干了,跟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老者又道。
赫哲从他身上掏出一枚通体血红的玉环,“他的血尽数被玉环吸走,玉环一直带在他身上,所以他还有一丝生机,身体一直未僵。”
老者大惊,“这枚玉环......”
“没错,他已经到过东安国老国主的墓穴了。”
白袍老者眼眸一亮,激动道:“这么说来,他是老国主选中的肉身?”
赫哲点了点头,“,老国主或许即将归来,只有老国主的嫡系血脉才能开启墓穴,而能从墓穴中毫发无伤走出来的,必然就是老国主选中之人,我们月离国复国有望了。”
白袍老者神情微动,“那个传说,原来是真的!”
传说中,一百多年前,东安国最后一位国主,占卜到东安国即将覆灭,于是寻了个罪名将太子流放至边关,并且秘密将东安国财宝和东安国一半子民偷偷运至边关。
东安国太子,寻了两年方找到这处地界,建立了月离国,而老国主为求长生,临终前留下了这枚玉环,他曾预言,月离之毕,吾将归来!
“老国主的魂契在玉环里。”赫哲手指捏着那枚玉环,灯火下,玉环里的血丝还在缓缓流动。
将玉环放在殷暮宸的胸口处,赫哲又道:“这枚玉环不能离开他身体太久,否则他生机便会断绝。”
老者掐指一算,抬眸道:“再有三日,月将经毕宿,老国主的魂契会在当日进入这具肉身。”
京都,一场大雪,整个皇城一片银装素裹。
听风苑里,碳盆烧的暖烘烘的。
朝宁窝在软榻上沉沉睡着,地上的酒壶已经空了。
昨晚的梦做了一半就醒了,为了能接着做梦,她喝了整整一坛的梨花白。
此时,她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来。
“还在生气啊?”朝宁推了推殷暮宸的手臂。
殷暮背过身不理她。
“我以后不让青莲过来弹琴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公主的心里,何止一个青莲?”殷暮宸声音冷冰冰的。
冰的她心痛。
朝宁拥住他,“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啊!”
“我不信,你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喜欢。”殷暮宸的语气里有一丝委屈。
“那我现在说,好不好?”
“我喜欢你,殷暮宸,很喜欢,很喜欢……”
朝宁伸出手,去抱他,他却瞬间在她怀里碎成一捧雪……
她接不住,留不住,抱不住……
“殷暮宸……”朝宁尖叫出声。
“朝宁,醒醒,别睡了,你快醒醒……”
楚长渊轻轻摇晃着她,朝宁此时脸颊红的不正常。
从边关回来,她病了一路,整个人越发憔悴纤瘦,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睁开迷蒙的双眼,一眼瞧见神色焦急的楚长渊。
“哥,你来了。”朝宁坐起身,声音干涩的厉害。
楚长渊倒了杯茶递给她,“朝宁,振作起来,质子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该多难过?他拼了命的救你,不是让你在这里作践自己的。”
朝宁握着茶杯,热气熏的她眼睛胀痛,“道理都懂,可我就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头一天他还在雪地里问我,我们算不算白头,第二日,人就没了……”
“我好后悔,没有当时回答他……”
泪水一滴一滴滑落。
楚长渊心疼坏了,拿袖子笨拙的擦着她的眼泪,“朝宁,哥哥懂,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哥哥允许你难过一阵子,就这几天,好不好?过了这几天,咱就得重新开始了,你还有我们。”
朝宁轻轻点了点头。
“雷七已经招了,他是楚长泽三年前派到边关的,楚长泽在青岚山屯了两万兵马,那群流寇都是这是这群兵马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前去,除掉我,若不是质子,此刻你我都……”
朝宁眼眸通红,咬牙切齿,“哥哥,我要楚长泽死!”
“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他,雷七的证词我已经呈给了父皇,父皇今早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脾气,薛嫔也被禁足。”
朝宁眉心微蹙,“恐怕薛相一党必会倾尽全力保楚长泽,我担心,父皇到时对薛菲心软,又被薛相一党裹挟,重拿轻放,又给楚长泽逃过一劫,一旦楚长泽有了喘息之机,我们再想扳倒他就难了。”
楚长渊点了点头,沉声道:“明日,外公和御史台会联合上书父皇,严惩楚长泽,私自屯兵,草菅人命一事,这一次,必不会再让他逍遥法外。”
朝宁抬眸望着他,“哥哥,这次势必要除掉楚长泽,否则后患无穷。”
楚长渊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锦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公主,上官公子来了。”
“请他来听风苑吧。”
“既然有客,那哥哥先走了。”楚长渊站起身。
“哥,外头雪大,带上这个。”朝宁递了把伞给他。
楚长渊接过伞走出去,院子里顷刻间传出他严厉的声音。
“不准再给公主饮酒,谁再拿酒给公主,叫本殿知道了,绝不轻饶。”
“是。”听风苑众人顿时心惊胆战。
朝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起身到了茶室。
上官景容见到她,眼眸一颤,不过才短短一个月不见,原本鲜活灿烂的少女,此刻形容憔悴,摇摇欲坠。
“上官公子,下着雪,你怎么来了?”朝宁轻轻勾了勾唇,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上官景容心里一阵刺痛。
“质子的事,我都听说了……斯人已逝,公主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