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把那块风干的狗肉干咬了一口,嚼得嘎吱响。
“唉,美味,没味!”
说实话,真没啥味儿,又硬又柴,跟啃树皮差不多。但他还是咽了下去,还咂了咂嘴:“这玩意儿现在可是战略物资。”
他盯着案上那张烧焦边角的布防图,眼神没飘,也没叹气,更没拍桌子吼人。
反倒是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像是早猜到对手要出什么牌。
门外脚步轻稳,张良晃着一把小铜铃走了进来,铃铛不响,他自己先开口:“三座要塞熄灯?这不是藏兵,是藏机器。”
“啥机器?”刘邦抬眼。
“九宫连弩阵。”张良把手里的铃往案上一放,“他们想一夜之间把函谷关云哨射成筛子,火油包加远程齐发,三十里内寸草不留。”
刘邦吹了声口哨:“挺狠啊,这不叫打仗,叫洗地。”
“但有个破绽。”张良咧嘴一笑,“他们太想低调,反而露了马脚。”
“怎么说?”
“你想想,正常军队换防,灯火是有节奏的——亮、暗、再亮,像呼吸。可他们是一口气全灭,黑得像个死城。这种‘过分安静’,比锣鼓喧天还扎眼。”
刘邦点点头:“就跟装睡的人,呼吸太匀,反而不像真睡着。”
“对路。”张良掏出一张星罗图铺开,“我让耳目九脉盯了整整一夜,发现他们每天辰时一刻,会有一次短暂的信号重启——那是给连弩阵充能的空档。就那一瞬间,防御最虚。”
“你就打算在这缝里下刀?”
“不是下刀,是递话。”张良笑得有点坏,“我已经让穿云卫扮成敌军传令兵,送了一份‘上级命令’进去——说主攻时间提前两刻,立刻准备发射。”
刘邦乐了:“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打乱?”
“没错。”张良耸肩,“等他们手忙脚乱调试设备、调整阵型的时候,咱们只要派十个人,去把他们的供能枢纽泼点沙子就行。沙子进齿轮,机器卡壳,连弩变废铁。”
刘邦盯着沙盘上的函谷关模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听着像是拿智商欺负人。”
“打仗嘛,谁脑子好谁赢。”张良说得轻巧,“再说,咱们也不是没代价。这招只能用一次。下次他们学乖了,就不会再信内部传令了。”
“那就趁他们还傻乎乎的时候,赶紧坑一把。”刘邦拿起朱笔,在竹简上划了个圈,“代号就叫‘天眼落子’,不动刀,不动枪,光动嘴皮子就把事儿办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顺便,把广播端口关了。”
“为啥?”
“别让人听见咱们在笑。”刘邦眯眼,“静悄悄地赢,才最吓人。”
张良没再多说,转身走到角落的一排木架前,抽出一根细竹管,拔开塞子,倒出一卷微型密信。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嘴里念叨:“外围营地已经开始调动……传令兵已混入……伪造指令签收确认。”
“好家伙,这效率。”刘邦啧了一声,“你这套耳目系统,比菜市场大妈传八卦还快。”
“那当然。”张良收起竹管,“我安插的可都是‘嘴严手脚快’的主儿,情报不过夜,误差不超过半盏茶。”
刘邦忽然想起什么:“上次樊哙靠狗肉打通防线,这次你靠一张假纸条搅乱敌阵——咱大汉这是走上了‘以小博大’的专业赛道啊。”
“本质都一样。”张良笑了笑,“一个是撬门缝,一个是钻漏洞。区别就在于,一个靠味觉,一个靠逻辑。”
“所以啊。”刘邦靠回椅背,翘起脚,“以前我说格局打开,是喊口号。现在我说格局打开,是真有操作手册了。”
两人正说着,外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穿云卫低头进来,双手呈上一封密封竹筒。张良接过,拆开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扬。
“怎么?”刘邦问。
“好消息。”张良把竹筒递过去,“敌军已接到假令,正在紧急调度,九宫阵提前启动校准程序。他们的核心供能塔,现在全员在岗,忙得脚不沾地。”
“那就是等着被搞。”刘邦笑出声,“通知下去,按计划执行。记住,不许杀人,不许放火,只许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整趴下’。”
“明白。”张良收起竹筒,顺手往袖子里一塞,“已经安排人带了一袋细沙,专挑齿轮缝往里撒。保证让他们查不出原因,还以为是工匠偷工减料。”
“完美。”刘邦伸了个懒腰,“等他们发现连弩打不响,天都亮了。”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刘邦盯着沙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那块吃剩的狗肉干。张良则站在柱边,时不时从袖中抽出新到的密报,看完就塞回去,动作熟练得像掏糖豆。
过了片刻,刘邦忽然开口:“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毁他们大计的,就因为一顿饭都没吃上,会不会气得吐血?”
“大概会。”张良笑着摇头,“可战争从来就不讲道理。你以为你在布局,其实你早就被人算进了别人的局里。”
“所以啊。”刘邦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伸手拨了一下代表敌军阵地的小旗,“高手过招,拼的不是力气,是谁能多想一步。”
他话音刚落,外头又有人进来通报。
“启禀陛下,最新密报——敌方供能枢纽出现异常震动,疑似机械故障,已有三组维修队赶赴现场。”
张良看了一眼刘邦,两人同时笑了。
“成了。”刘邦低声说。
“还没完。”张良提醒,“等他们彻底瘫痪,才算落地。”
“放心。”刘邦拿起朱笔,在竹简上写下四个字:静默待变。
笔尖一收,墨迹未干。
殿外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响,像是某种信号被成功触发。
张良抬头看了看天窗透进来的光,估算着时辰。
“再有半个时辰,他们的连弩阵就得集体罢工。”他说。
刘邦没接话,只是把那块剩下的狗肉干重新包好,放进袖子里。
“留着。”他说,“等打赢了,给樊哙当纪念品。”
张良点点头,转身走向情报架,抽出一支新竹管。
他刚拔开塞子,眉头忽然一皱。
“怎么?”刘邦察觉不对。
“刚收到一条加密密语。”张良声音低了几分,“说敌军后营突然多了二十辆木车,遮得严实,没人下车,也不登记。”
刘邦眼神一凝:“运的啥?”
“不知道。”张良盯着密信,“但有一点怪——那些车轮印,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明显是空车,有的却压出了重载的痕迹。”
他顿了顿,缓缓抬头:“就像……车上本来有东西,中途被人偷偷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