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离开辅导员办公室时，夕阳正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面铺了层金红的碎箔。
他听见门内周婉柔的声音又高了些：\"陈教授，您说这孩子是不是...走偏了？
上次拉姜雅琴做技术顾问，这次又搞这么大阵仗的论坛，咱们学校可没几个学生敢把活动预算做到两万往上。\"
办公室里，陈岩峰推了推眼镜，指尖无意识敲着桌沿。
他教了十年市场营销，见过太多学生活动的虚火——但沈杰不同。
上回在实验室，这小子拿着自己设计的推广方案，眼里烧着团火，说要\"让校园论坛变成学生的第二食堂\"。
更蹊跷的是，上周他偶然瞥见沈杰和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在奶茶店说话，那气质不像学生，倒像哪家公司的高管。
\"白雅鸽。\"陈岩峰突然开口。
周婉柔愣了下，他指节叩了叩桌上的校刊，头版是沈杰策划的\"新生职业规划周\"照片，\"上学期他拉来的赞助方，那家'雅韵文化'的法人就叫白雅鸽。
你说他的钱怎么回本？
或许人家根本没打算用学生会的账。\"
周婉柔的眉峰跳了跳，刚要接话，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噤声，直到沈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周婉柔才压低声音：\"您是说...他自己开公司了？\"
陈岩峰没答话，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蔫了的绿萝上。
这届学生里，沈杰是第一个让他看不透的——前世那个为追校花砸钱办活动的恋爱脑，怎么就突然转了性？
另一边，拼多多科技的办公室里，李萌悦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摔，椅背靠得咯吱响。
她今天跑了七栋宿舍楼，腿肚子还在抽疼，结果刚回学校就被兼职社社长堵在二教楼下，说她\"挖走社里骨干\"。
韩思瑶和吴刚毅缩在她旁边，前者攥着发绳绕手指，后者盯着自己磨破的球鞋尖。
\"悦姐，要不咱们...\"吴刚毅刚开口，就被李萌悦瞪了回去。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社长的消息：\"明天来社里说清楚，不然记你一次违规。\"
\"啪\"的一声，沈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倚着门框，手里转着车钥匙：\"技术部说推广数据涨了30%，市场部总监就这副丧气样？\"
李萌悦抬头，看见他眼里的笑，喉结动了动：\"沈总消息够灵通啊。\"
\"我还知道，\"沈杰走过来，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扫了眼消息，\"兼职社王社长昨天刚在奶茶店跟人说，'现在的学生就爱往私企跑，没集体荣誉感'。\"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所以你打算因为老古董的话，放弃自己谈下来的12个宿舍楼合作？\"
李萌悦咬着嘴唇不说话。
韩思瑶突然插话：\"悦姐，我们今天发传单时，有个学姐说'这论坛比校网好用'，她还拉了三个室友注册呢！\"
\"就是，\"吴刚毅也跟着点头，\"刚才在三栋楼下，有个学长追着问怎么投稿，说他写的游戏攻略能上首页吗。\"
李萌悦的表情松动了些。
沈杰从抽屉里拿出份合同，推到她面前：\"市场部总监底薪三千，绩效另算。
你不是总说'给人打工不如给自己干'？
现在机会摆这儿。\"
\"沈杰你...\"李萌悦的手指抚过合同上的公司公章，\"你早准备好的？\"
\"上周你跟我抱怨兼职社报销流程慢三天时，\"沈杰往后一靠，\"我就知道得把你绑死在拼多多。\"
办公室里的气氛松快起来。
韩思瑶凑过来看合同，发梢扫过李萌悦手背：\"悦姐，我和小吴也想转正。
我们今天发现，女生宿舍更爱点'美妆教程'，男生楼全是游戏攻略，这些数据都记在本子上了。\"她从帆布袋里掏出个蓝皮笔记本，边角磨得起了毛。
吴刚毅赶紧翻自己的包：\"我这儿有各个宿舍楼的活跃时间统计，比如四栋晚上七点到九点人最多，因为食堂挤...\"
沈杰打断他，看向李萌悦：\"市场部要扩张，你说要不要收这俩？\"
李萌悦愣了下，低头翻着韩思瑶的笔记本。
她记得上周二凌晨一点，这姑娘还在群里发消息：\"悦姐，我刚问了六个室友，她们说论坛要是能发二手闲置就更好了。\"现在她望着本子里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明白沈杰为什么把合同给她——他在教她做管理者。
\"收。\"李萌悦合上本子，抬头时眼里有光，\"但得签三个月试用期，表现不好就回兼职岗。\"
韩思瑶和吴刚毅立刻举手：\"保证完成任务！\"
下午五点，会议桌被挤得满满当当。
许泽恺揉着发红的后颈——他熬了两宿优化论坛加载速度，眼下还挂着青黑；周文翰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思维导图，笔尖在\"内容分区\"四个字上戳出个洞；苏晓晴抱着财务报表，指甲盖还沾着红墨水，显然刚对完账。
\"技术部，\"沈杰敲了敲投影屏上的加载时间图，\"明天中午前把加载速度提到两秒内，许工有问题吗？\"
许泽恺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我让学弟们今晚住实验室，搞不定我把姓倒过来写。\"
\"内容部，\"沈杰转向周文翰，\"下周上线'校园热门'板块，游戏、美妆、二手闲置各开专区，你那边需要什么支持？\"
周文翰推了推眼镜：\"需要市场部给我活跃用户的画像，比如哪个学院的学生爱发帖子，几点钟在线人数最多。\"他说着瞥了李萌悦一眼，后者立刻点头：\"今晚八点前发你邮箱。\"
苏晓晴翻到报表最后一页：\"目前现金流没问题，但论坛之夜的礼品和餐食支出占了本季度预算的40%。\"她抬眼看向沈杰，\"不过下午老刘小炒的老板打电话，说愿意用招牌小炒换论坛首页广告位，能抵五千块。\"
\"好消息。\"沈杰笑了，\"财务部跟进合同，市场部明天去拍老刘小炒的宣传图。\"他扫过众人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在为伍芷清的生日宴凑钱——那时他以为爱情是全部，现在才明白，能让人热血沸腾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一起往前跑的这群人。
散会时，陈景明勾住他肩膀：\"走啊，老地方搓一顿，我请！\"
\"不了。\"沈杰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姜雅琴的消息：\"六点半，艺术楼后巷的放映厅，我买了《暮光之城》的盘。\"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约了人。\"
\"谁啊？\"周文翰起哄，\"不会是上次送你月亮发夹的那位吧？\"
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嘘声。
沈杰笑着抓起外套往外走，经过李萌悦身边时，她正低头给韩思瑶讲用户画像，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发顶镀了层金边。
他突然想起姜雅琴今天说的话：\"论坛之夜我帮你看着礼品袋\"——那个总把笔记抄得工工整整的姑娘，现在也在为他的事用心。
艺术楼后巷的风有点凉，沈杰加快脚步。
转角处，他看见道熟悉的身影——米白色针织衫，发尾别着月亮发夹，正踮脚往放映厅窗户里张望。
听见脚步声，她转身，眼睛弯成两弯月牙：\"我怕来早了占不到好位置。\"
沈杰摸出兜里的润喉糖，塞进她手心：\"这次换我帮你占座。\"
晚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姜雅琴低头看糖纸，上面印着颗小月亮。
放映厅里传来电影开场的音乐，模糊的光影透过玻璃窗，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