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饭庄的霓虹灯在暮色里刚亮起,赵俊帅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就崩开了。
他攥着皱巴巴的衬衫下摆,盯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直叹气——发梢还沾着电吹风吹焦的味道,后颈的汗毛被他搓得乱翘,活像只炸毛的鹌鹑。
“走啊,磨蹭什么?”陈景明勾住他脖子往前推,牛仔裤口袋里的车钥匙叮当作响。
徐启豪早把刘海梳成三七分,镜子似的发亮,正扒着门缝往里瞧:“靠窗那桌四个姑娘,穿米白毛衣的肯定是林佳悦!”
沈杰落在最后,手插在褪色的牛仔外套口袋里。
路过店门口的鲤鱼池时,他瞥见自己的影子——比前世这时候瘦了两圈,眼里没了上辈子那种讨好的焦灼。
很好,他想,今晚得让舍友们也记住:和姑娘吃饭,腰杆得直。
包厢门被张宇轩撞开的瞬间,赵俊帅的喉结动了动。
靠窗坐的四个姑娘同时抬头,最中间穿米白毛衣的女孩睫毛忽闪,笑出个小梨涡:“沈学长!你们可算到了!”
林佳悦站起来时,发梢扫过椅背的流苏。
她手腕上戴着串粉晶手链,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光——和赵俊帅手机里存的那张“图书馆窗边读书”的照片分毫不差。
他张了张嘴,刚要喊“佳悦”,就听见林佳悦转向陈景明:“这位是陈学长吧?听沈学长说你篮球打得特别好!”
徐启豪挤到张宇轩身边坐下,眼睛在四个姑娘脸上转了一圈——穿格子裙的孙雅莉正咬着吸管笑,陈萱雅的马尾辫上扎着蓝蝴蝶结,蒋诗涵低头拨弄筷子,腕间的银镯子叮当作响。
他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宇轩:“比咱系迎新晚会的女生耐看多了。”
“那必须的,林佳悦可是经济系绩点前十。”沈杰拉开椅子坐下,余光瞥见赵俊帅还站在原地,手指绞着衬衫下摆,指节发白。
“赵学长?”林佳悦歪头看过来,“你站着干嘛?快坐呀。”
赵俊帅的耳朵“轰”地烧起来。
他记得高二那年校运会上,自己给林佳悦递过冰镇可乐——她接的时候指尖碰到他手背,他躲得太急,可乐全洒在球裤上。
可现在她眼里只有生疏的客气,像在问刚认识的同学。
他干笑两声,重重坐下,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去补个口红。”孙雅莉扯了扯林佳悦的袖子,“佳悦,陪我去洗手池?”
四个姑娘起身时,蒋诗涵的椅套勾住了陈萱雅的发绳。
蓝蝴蝶结“啪”地掉在赵俊帅脚边,他鬼使神差弯腰去捡,抬头正撞进林佳悦的眼睛——她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发梢扫过他鼻尖,带着点橙花香味。
包厢门刚合上,徐启豪就凑过来:“杰哥,你说咱一会儿是夸她们裙子好看,还是聊电影?我昨晚把《阿凡达》又看了一遍。”
“都别整虚的。”沈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杯底磕出轻响,“上辈子我追伍芷清那会儿,变着法儿说好听的,结果人家转头跟李毅风说‘沈杰太会哄人,不实在’。”他扫过赵俊帅发红的耳尖,“姑娘们能考进这所大学,脑子都够用。你真心想处朋友,就把‘我觉得’‘我认为’说清楚;要是就图个乐子——”他顿了顿,“趁早收着,别耽误人家。”
“那总不能干坐着吧?”赵俊帅闷声插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布的金线,“我高中给她递过可乐,她现在都不记得。我要是不主动点……”
“记得又怎样?”沈杰的声音沉下来,“你记着三年前的桂花糕,人家记着的是上周帮导师整理数据到十点。你把自己的心事当剧本,人家的生活是论文、社团、奖学金。”他抓起桌上的菜单翻到最后一页,“今晚吃饭,就当多认识个能聊专业的朋友。真处得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景明突然踢了踢沈杰的椅子腿。
包厢门被推开,林佳悦的粉晶手链在门灯下闪了闪。
她身后跟着孙雅莉,陈萱雅的蓝蝴蝶结重新扎在马尾上,蒋诗涵正用纸巾擦着指尖——刚才勾住椅套的地方蹭了点木漆。
“刚才听沈学长说专业?”蒋诗涵坐回位置,银镯子碰在玻璃杯上,“我和佳悦都在纠结转系呢。”
张宇轩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
他弯腰去捡,脑袋磕在桌沿上,疼得直咧嘴:“我、我表姐学金融的!她说……她说银行柜台特体面!”
蒋诗涵捂嘴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我爸就是银行的,柜台要从早站到晚呢。”
“那、那计算机?”张宇轩急得耳尖通红,“我哥说程序员赚得多!”
“可我晕代码。”林佳悦托着腮,粉晶手链滑到手腕,“我昨天去听了医学系的课,解剖标本那味儿……”她皱了皱鼻子,“差点没吐在实验室。”
沈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前世这时候,他正蹲在网吧写兼职的游戏攻略,为伍芷清的新裙子攒钱。
现在林佳悦的问题像颗小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金融系09年的教材还是绿皮的,可再过两年,股指期货就要上市;医学系的解剖课确实味儿重,但十年后大健康产业会井喷……
“杰哥?”林佳悦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说我该怎么选?”
沈杰放下茶杯,杯底与木桌相碰的轻响里,他看见赵俊帅正盯着林佳悦腕间的粉晶,喉结动了动;徐启豪在给孙雅莉递纸巾,指尖微微发抖;张宇轩还在揉撞红的额头,蒋诗涵的银镯子又轻响了一声。
“先别急着定。”他说,“明儿我把各系的课程表和往届就业数据整理出来,咱们慢慢聊。”
窗外的晚风掀起半幅窗帘,吹得桌上的菜单哗哗翻页。
林佳悦的粉晶手链在风里闪了闪,像颗没写完的省略号,藏着好多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