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辞揉了揉眉心,“过几日,便是母后的生辰宴,到时候会给京城王公大臣下请帖,你也要去。”
皇后娘娘与祝卿好的母亲是亲姐妹,在闺中的时候,两人感情极好。因着这层关系,皇后娘娘对祝卿好也格外照顾。
只不过原书中,皇后娘娘早逝。应该也就在这之后的两三年,皇后突然发了急症,撒手人寰。
祝卿好对这个姨母自然格外亲近,若是没有皇后的照顾,恐怕祝卿好在祝府度日更加艰难,“我必然好好准备,为姨母准备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
——祝府——
眼见离着皇后的生辰宴日子没剩几天,祝词音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皇后生辰宴的请帖。
祝词音不甘心,跑到祝青的书房,“爹爹,皇后娘娘生辰宴......”
祝青脸色阴沉,祝词音识相地闭上了嘴。
祝融坐在一边,父子两人一模一样的面色铁青,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两只恶鬼。
祝青突然将书案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站在不远处的祝词音惊了一下,小鹿一样的眼睛立刻湿润了,“爹爹......”
“我堂堂一个户部尚书,怎么说也是一个三品大员!可是宫宴的请帖还没有送来,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户部侍郎都收到了请帖,这不是存心折辱我吗!”
祝融幽幽开口,“一定是祝卿好,不知她与皇后说了什么,才让皇后对祝府心生厌恶。”
祝青拍案怒吼,
“别和我提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子不孝,应当千刀万剐!”
“老夫一世清名,毁于一旦,都是拜那个畜生所赐。”
门口外匆忙跑进来一个小厮,“老爷,老爷......”
祝青怒吼:“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小厮颤抖着,“老爷......三皇子来了!”
屋内的三个人皆是一惊,“什么?!”
祝青看着满地狼藉,急得找不着北,“快快快,将这里收拾出来,恭迎三皇子。”
三皇子进来的时候,一袭浅青色的长袍随着脚步微微飞起,更加衬托的面容俊秀不凡,加上如春风一样温和的笑意,丰姿如玉,仿若天人。
祝词音心跳慢了半拍,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祝青惶恐地跪下,“下官不知三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三殿下不要怪罪。”
元明澈伸出双手虚扶了祝青一下,“祝尚书怎么如此客气。”
“都怪宫人递送请帖的时候粗心大意,竟然遗漏了祝尚书的一份。我向父皇特意说明,父皇已经训斥了宫人,命下人重新递送。”
“可是我想着,如此对祝尚书太过于怠慢,就亲自来送了。”
元明澈从随从的手中接过了一份烫金请帖,递给祝青。
祝青等三人几乎是眼冒金光。
三皇子都这样说了,祝青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明明是三皇子特意请旨求情,让皇上对祝府重新改观。
三皇子这是有意拉拢祝府。
祝青心中大喜,赶紧叩头,“下官感谢三殿下。”
元明澈摩挲了一下手指,“按理说,庶女不入宫宴,这是规矩。”
祝词音原本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元明澈。
元明澈:“可是,我求了父皇。我也是庶出子,既然我能去,那我想祝小姐也应该去。”
祝词音的心几乎跳出胸膛,她亲耳听到三殿下说他们是一样的。
祝词音忙不迭地跪下叩首,“小女谢过三殿下恩典!”
在三人叩首的瞬间,元明澈眼中的笑意消失不见,只是声音依旧如清泉一般沁人心脾,“听闻长庆郡主要为皇后献上一面铜镜,这礼物是极好的,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吧。”
祝青自以为听懂了话外之音,
“三殿下,我家小女虽说是庶出,却不比长庆郡主差。尤其是孝顺父母、敬爱兄长,更比我那个侄女不知强出多少倍。”
“只是身份低微,日后难以寻到一门好姻缘......”
元明澈微微一笑,
“郡主这个身份,本就是父皇因为已故的祝玄大人有功,才赏赐下来的。如果......长庆郡主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这郡主的位号,未尝不能......”
“算了,祝大人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长庆郡主有皇后娘娘亲自照拂,这个位置怕是不能轻易撼动。”
“祝大人好好准备吧,我先走了。”
祝青起身恭送,“微臣紧记三殿下教诲。”
送出去元明澈,祝词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爹爹,你刚才听见三殿下说什么了吗?郡主之位......若我能成为郡主,与三殿下......那我们日后也是皇亲国戚!”
祝青拍了拍祝词音的手,眼中晦暗不明,“你放心,爹爹一定为你筹谋一番。”
——厉王府——
不过几日,皇后生辰宴的帖子便送到了厉王府,元明辞与祝卿好同坐一辆马车去往皇宫。
在宫门口,两辆马车几乎同时到达。
元明辞将祝卿好扶下马车,旁边祝融和祝词音也出现在了皇宫大门前。
祝融看见祝卿好,还想要上去纠缠,只是被祝词音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哥哥,不急于这一时。”
祝融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从今天起,她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元明辞:“前几日祝尚书上书请罪,教子无方,致使祝府名声受损。父皇停了祝融的官职,责令其在家反省。”
祝卿好偷笑了一下,“罪有应得。不过今天他倒是学聪明了,不主动上门找事了。”
元明辞:“你先去见母后,母后有话要单独同你说。”
祝卿好跟着李公公前往皇后的长春宫,刚一进寝殿的门,便看见屏风后面一个人影,虽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其雍容华贵的姿态。
祝卿好这些日子也跟着厉王府的嬷嬷学了很多规矩,恭恭敬敬地跪下叩拜,“民女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我的儿,快来。”
皇后命人撤了屏风,祝卿好这才看清皇后的样子,让人惊讶的是,皇后与祝卿好两人的眉眼之间,竟然有三分相似。
祝卿好上前几步,被皇后一把揽入怀中,心啊、肝啊地叫起来,声音里止不住的哭腔。
“我的儿啊,姨母若是知道祝府这样苛待于你,当日你母亲走的时候,我是断不会相信祝府那一派胡言,将你留在祝府。姨母糊涂,应该将你接入宫中,放在姨母身边亲自照看。我的儿,姨母对不起你母亲......”
祝卿好在现代的时候,无父无母,在孤儿院中长大,靠着救济金生活。从来没有人像现在这样,抱着祝卿好说一些知心话。
来了这里之后,依然是无父无母,祝卿好本来以为早就习惯了,却没想到被人在意的感觉是这么戳心窝子。
祝卿好的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姨母......我......我不委屈,在祝府我厉害着呢,谁也欺负不了我。”
只是这样的话,令皇后更加心疼。
元明辞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母后不必伤心,阿好的脾气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皇后却是愤懑不已,“终归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祝府欺人太甚,竟然这样苛待自己的亲侄女,让一个庶女在府里作威作福!不过如今好了,你从那里搬出来,有你亲表哥照拂着,谁也不敢动你半个指头。”
皇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上前安抚了一番,“娘娘,王公大臣们差不多都到了,咱们也该去了。”
皇后点点头,收拾了一番,一行人前往花芷宫。
帝后同座高台之上,左边一列是四位皇子,右边一列是各宫的娘娘。
再往下,便是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祝卿好坐在女眷里面,环视着一圈,竟然都能在记忆中找到对应的脸庞。
李公公当面清点着各宫献上的礼品,
“大皇子敬献青玉屏风一扇。”
“齐贵妃及三皇子,敬献羊脂玉如意一对。”
“宸妃及牧也公主,敬献百寿图一幅。”
“安妃及二皇子,敬献北海夜明珠一对。”
“淑妃及南川公主、四皇子,敬献鸳鸯金环佩一对。”
紧接着就是百官献礼,祝府因为前些日子“归还”了一批皇室宝物,所以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再接着就是祝卿好的礼物。
“长庆郡主敬献古铜凤舞祥云镜一面。”
其他的礼物,皇后并没有留心,只是点点头就让人抬下去。但是到了祝卿好这里,皇后笑意盈盈地招招手,让人留下。
“我儿有心了,拆开让姨母看看。”
李公公命人抬上来,整个古铜制作的镜子,高一人有余,镜身由黄铜打造,背面雕刻着凤舞祥云的浮雕并镶嵌珠宝,光彩照人,正面被红色的丝绸遮住。
抬上来的时候便吸引了不少目光,纵使百官见惯了各样的宝物,也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小郡主也太有钱了!
皇后娘娘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阿好自是贴心,本宫只不过之前说了一嘴,没想到阿好就记在了心里。把丝绸摘掉。”
李公公摘下了丝绸。
随着丝绸缓缓滑落,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整面镜子竟然突然冒起莹绿色的火焰。火舌迅速吞没了红色的丝绸,并舔向了周围的人。
距离最近的大皇子手疾眼快,一把护住了皇后娘娘,并一脚踢开李公公,他自己的衣裳却被殃及。
李公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了出去,“哎呦!咱家的老腰!”
所有人几乎乱作一团,很快有小太监提着两桶水急急忙忙地来了,在小太监泼水之前,祝卿好一把拦住他,“不能用水,去取泥土,用凉水把泥土浸湿。”
小太监一愣,但还算机灵,赶忙出去取泥土。
祝卿好将泥土捏成大团,狠狠一掷,泥土块“啪叽——”一声贴在了冒着绿色火焰的铜镜上。
小太监们有样学样,一阵一阵的“啪叽——”后,火焰弱了下去,随着铜镜完全被泥土覆盖,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明辞割断着了火的衣裳布料,用脚踩灭。
乱作一团的人群渐渐冷静下来,人群中有人大喊。
“有人谋害皇后!”
渐渐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祝卿好。
祝卿好呆呆地环视着人群,嘴唇颤抖之间,只能吐出几个字,“不......不......我没有......”
皇帝震怒,“来人!”
皇后一把拉住皇帝的手,“皇上,等等!这一定不是阿好,她是被人陷害的!”
皇帝的眼睛几乎要把祝卿好烧穿,“不管是不是她做的,东西是她拿上来的,在真相查明之前你不要袒护她。”
祝卿好脑子里仿佛有一团乱麻,她突然想起,这也是书中的一个情节。
原书中,大皇子阵营的工部尚书在皇后生辰献礼,结果礼物突然燃起大火,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是工部尚书仍然被扣了一顶“谋害皇后”的罪名,被千刀万剐。随后,工部尚书的位置由三皇子阵营的人顶替。
怎么回事?
祝卿好身体发抖的厉害,匍匐在地上艰难的喘息,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这明明......是工部尚书的劫难。
祝卿好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蝴蝶效应......”
蝴蝶的翅膀开始煽动了,原本的因果发生了改变。因为祝卿好的穿越,原书的剧情走向开始发生了扭曲。
大皇子皱着眉看着祝卿好,祝卿好缓缓抬头,四目相对。
对上一双清澈见底却又湿漉漉的眼睛,元明辞呼吸急促了起来,他一向很冷静,可是现在他的心有些乱了。
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祝卿好一定有问题。自从上一次祝卿好发现了那一笔丢失赋税的走向却又说不清楚原因,元明辞便一直怀疑祝卿好可能与三皇子有关系,极有可能是借助上一次的事情博取他的信任,然后图谋不轨。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不是祝卿好,祝卿好不会谋害自己的亲姨母。
祝词音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民女状告祝卿好,意图谋害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