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中,几乎坐满了人,全都是当朝元老和朝廷新贵,对于大多数新科进士来说,这是一次攀附权贵的好机会。
因此,祝卿好和元明辞这一边几乎被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起来。
“郡主,在下听闻郡主的事迹,敬佩不已。”
“是啊,若是日后有机会拜在郡主的门下,在下一定感激不尽。”
“郡主铁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是郡主不嫌弃,还请让我为郡主出一份力。”
祝卿好现在才真正理解那一句“待我入关,自有大儒为我辩经”的意义。爬得越高,仰视她的人就越多。
祝词音看着热闹不已的祝卿好那一边,和门厅冷落的自己这一边,几乎气得要吐血。恨恨地想到,“但愿你等一会儿还能这么风光。”
祝卿好余光之间看见了齐姮在门外一闪而过,祝卿好起身对着元明辞小声地说道:“哥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元明辞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祝词音从门外姗姗来迟。她明明是和元明澈一起来的,可是元明澈早就到了,祝词音刚才是去干什么了呢?
元明辞眉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对着祝卿好点点头,“万事小心”
祝卿好提起裙摆向着门外走去,刚一出门便被齐姮拉到了一个角落。
齐姮面色很复杂,既有愤怒,也有欣喜,脸上跟一个调色盘一样,五彩斑斓,小声地对着祝卿好说道:“郡主,你真是料事如神,祝词音果然不老实。上一次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祝卿好眉尾一挑,“哦?怎么回事,慢慢说。”
齐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属下在御膳房等地方都安插了眼线,果然看见了祝词音有所行动。”
“在御膳房做事的小宫女,刚刚让人送信,说是看见祝词音的婢女去了存放酒水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属下立刻去查看,可是酒水太多了,属下一个一个检查实在是来不及。只能先过来告诉郡主。”
“郡主,等一会儿宴会上的东西,还是不要入口为妙。”
祝卿好眼睑微垂,半睁着眼睛,看来上次,祝词音并没有把她的警告记在心里。她们的这一点点缘分,恐怕今天就要玩完了。
祝卿好脸上阴晴不定,齐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齐姮:“郡主?郡主?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祝卿好闭了闭眼睛,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了,齐姮,多谢你。我知道了。我一定先下手为强,不会让她得逞。”
齐姮点点头,立刻走开,去别的地方警戒。祝卿好转头回到了宴会厅。
路过祝词音的时候,祝卿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味很熟悉。是合欢散独有的味道。
祝卿好内心冷笑,这死东西死性不改,竟然还想来这一招。
祝卿好回到了座位,在元明辞旁边坐下。
元明辞微微侧过脸,“刚刚干什么去了?”
祝卿好但笑不语,“齐姮有很有趣的事情告诉我。等一会儿还要哥哥配合,有好戏可看。”
元明辞余光看见祝词音往这里看,心里明白了几分,“好,我知道了。”
说话间,各宫的娘娘也款步走进来。先进来的是齐贵妃,元明澈与他的母亲有五六分的相似,都长着一张秀丽的面庞,微微上抬的眉眼,都是一样的高傲。
然后进来的是淑妃娘娘,她身后跟着元禾嘉,路过祝卿好的时候向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阿好姐姐好久不见啊。”
祝卿好眉眼间的笑意几乎按捺不住,“我过得还算不错。”
宸妃娘娘也走过来,身后跟着二皇子元明苏,元明苏一脸嬉皮笑脸的笑意走过来打招呼,“大哥,阿好,这几日别来无恙。”
元明辞点点头,“你这事干得漂亮,我就知道你小子一直以来是扮猪吃老虎。父皇龙颜大悦,你想要什么赏赐,想好了吗?”
元明苏笑着摆摆手,
“大哥拿我开玩笑了不是?为父皇分忧,本是我们皇子的分内之事,哪能说什么赏赐不赏赐呢?”
“况且若是没有大哥鼎力推荐,也没有我出力的机会。改日一定到厉王府上登门道谢。”
元明澈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二人,眼神中晦暗不明,倒不是嫉妒他们兄弟情深,只是害怕两个人凑到一起商量着怎么扳倒他。
元明澈丝毫没有眼力见,立即也走了过来,带着假笑的面具,装出一副好弟弟的样子,“两位哥哥在说什么?好生热闹。”
元明苏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在说这次新科取士,父皇龙颜大悦。三弟弟,若是没有你之前一直出力,哥哥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就完成了科举大典。说到底,还是捡了三弟弟现成的便宜,三弟弟不要怪我。”
元明澈脸上笑容一僵,听出这话言外之意自然是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没有让父皇高兴。
元明澈勉强笑着,“我怎么会怪二哥,我们兄弟几个本就是一体同心。”
祝卿好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祝词音似乎是很想加入这场对话,祝卿好心里冷笑一下,便决定满足她这个小愿望。
祝卿好上前两步,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开口,“听说三殿下最近和祝大小姐走得极近,是不是好事将近?”
祝词音耳朵极好,一下子就听见了。一听到祝卿好这么说,祝词音自然以为她是嫉妒自己,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彰显自己的独特性,便立刻急走两步过来耀武扬威。
元明澈表情更精彩,他心里实在是恶心这种说法,面上尴尬地笑着:“郡主......说笑了。”
祝词音也知道自己要矜持一些,咳嗽了两下,只是脸上的绯红出卖她的内心“咳咳......我与三殿下是知己,妹妹你可不要乱说。”
元明苏被这一幕逗得想笑,强忍着憋住了。
祝词音没有看出来元明苏调侃的笑意,只是以为大家心知肚明都认为她和三殿下是一对璧人。祝词音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元明辞笑了一下,转身看了看祝词音桌前那一杯酒,不经意间走了几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门外太监的声音传来,“皇上皇后驾到——”
几个人听见,便都散开。
元明辞拍了拍元明苏的肩膀,“好,去吧,改日来我府上,我一定和你好好喝一杯。”
皇帝面色红润,看来三年一次的科举大典顺利完成,选到了皇帝满意的备用官僚。
皇帝开口,声音威严中透漏着一些亲切,“朕观今日琼林胜景,忽忆《小雅》‘呦呦鹿鸣’之章。诸生自四海云集,经纶满腹,终得金榜题名,实乃家国之幸。古人有诗云,‘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诸君正当如此韶华。”
这一届的状元李正茂举杯,“承蒙当今圣上对我们学子的厚爱,否则我们没有机会面见圣上。”
皇帝对状元李正茂满意,点点头继续说:“然朕亦闻范仲淹有言‘先天下之忧而忧’,诸卿簪花饮宴时,当思寒窗烛影非独为功名。翰林院中紫藤垂绶,莫效其攀附之态;太液池畔新荷亭亭,当学其中通外直。朕以明月赠诸卿,莫效‘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话说得隐晦,什么明月?自然皇上一片赤子之心是明月。什么是沟渠?若是他们有人生出不臣之心,那就是沟渠。
进士们诚惶诚恐,“我等必然唯皇命是从。”
眼见敲打的目的达到了,皇帝也深谙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语气又软下来,“昔年柳河东《江雪》言志,朕今赐玉壶冰心,惟愿诸生常怀‘孤舟蓑笠翁’之清傲。朕平生最痛恨结党营私,败坏朝廷纲纪。诸位宴罢可往文华殿观《朋党论》,苏子瞻墨迹犹新。来日朝堂相见,朕当问诸卿:可还记得琼林宴上,对朕所做下的承诺。”
皇帝最后举杯:“满饮此杯,愿诸君如北斗悬天,各守其位,各放光明。”
说完,皇帝一饮而尽,进士们称颂“我皇圣明”,也抬头饮尽。
祝卿好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