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起飞，张文培都没能吃上东西。
在长途跋涉回国的飞机上，她难受得不行，整个人昏昏欲睡，头还疼得厉害。
郇启时一边揽着她，一边询问何斫珈：“昨天那块雪糕真给她吃了？”见对方疯狂摇头，他才勉强相信。
看着皱着眉，嫌他说话声音太吵的张文培，郇启时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让队医拿了药喂到张文培嘴里，又从包里拿出个眼罩，给她戴上耳机，轻轻拍着肩膀让她睡觉。
可这番照顾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不是胃难受就是受凉头疼。
运动员打比赛，天南海北地跑也就罢了，一天下来不知道排到哪个点，吃饭都没有规律。哪怕郇启时好好照顾她，张文培还是经常胃不舒服。
张文培自己也很爱惜身体，甚至在郇启时拉伸不到位的时候，时常监督他。但她嘴也是真的馋，冰的凉的给啥吃啥。
说来也怪郇启时，之前暧昧期天天投喂，她要什么给什么。
林石洞说他管张文培管得太严了，但他俩都清楚，彼此的本心就是为了对方少生病，两个人都乐在其中。
本来想着好好照顾她，结果这人回了河北。
紧接着而来的比赛在沙特，两个人时隔一个星期没见，都彼此想念得很。
郇启时的消息都快发“冒烟”了，一天一个小视频根本就不管用。
因为张文培又参加了个活动，所以这次不能跟着大部队出发。
郇启时上飞机前，还在念叨让她收拾好行李，跟紧队医别走丢。
张文培在这头嗯嗯啊啊地应着，听没听进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国外不比在国内，机场本来代拍就多，你又迷糊经常走丢。”
“张文培，我是在认真嘱托你，你警醒一点。”郇启时也是被这人整怕了，她是真的会走丢。
“哎哟，我聪明着呢，那不是还有球迷的吗？我实在找不到，让他们给我指路。”张文培现在也是大心脏，飞机起飞前空乘满机场找张文培旅客也是常态了，要么球迷给她开路，要么工作人员接她。
“我也是，我嘱咐你，那次你好好照办了，我直接找队医和这边的工作人员吧，整个接力棒护送你。”郇启时也知道这不是她故意，就是脑袋里没有这根神经，再提醒也没用。
“哎，之前在省队的时候，老杨真的提醒你三遍在北站集合，你跑到东站的北边等着啊？”郇启时打趣道。
“那老嘱咐我，我光记住北了，那不得自己理解一下。哎哟，你真烦人。”被人逮着一直说，张文培烦得翻了个白眼，这人老爱逗她。
“听话包包，我在沙特等你。”郇启时见好就收，两人平时形影不离，再不济每天也能看上两眼“充电”，这一个星期没见，属实哪哪都不得劲。
“昂，你好好拉伸好好训练，网友可替我监督你呢，起落平安。”张文培嘱咐了他两句。
“行，替我跟阿姨问好，咱后天见。”
笑着挂了电话，郇启时往嘴里送了块鸡块，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你别说还是缩在角落里舒服。”林石洞皱着眉头开口。
国乒目前走商业化路线，需要更多国民的关注度。
郇启时和张文培的球迷越来越多，机场代拍从内娱转向体圈，人挤人还怼着脸拍。
“你看头哥刚刚那移动的人体圈，真的我看着都发麻。”许彦彬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习惯了，你要是怼两句吧，也没多少成效，拍就拍吧。”郇启时从开始的抵抗排斥到现在的摆烂。
“之前培姐真跟着你一起反拍人家啊？”林石洞刷到过视频，但模糊不清楚，也看不出来当时到底啥情况。
“她那人，勇得很！”郇启时暗暗得意又骄傲。
“那还有假，我搁旁边都惊呆了，你不知道那些人多过分，就站在前面挡着人的路不让走，那大炮离头哥特近，真的要怼脸上了，跟放大镜一样拍人脸上黑头一样哈哈哈，而且主要是影响别人。你头哥气得问人家是不是闲的，天天没事干，然后拿出来手机就对着他们拍。”刘定朔真觉得郇启时是那种看起来乖张拽得不行，其实很难生气，也不愿意冲人发火的人，把他惹毛了也真的很不容易。
“你培姐本来保持五米距离，跟着他埋头走呢，一看这情况直接把行李扔给何斫珈，拿出来手机快跑两步跟着他拍，真的啥也不说，就跟着他一起行动反抗。”刘定朔说完还竖起大拇指。
其实队员谁都知道，无论队里怎么样，出门在外就得维护好乒乓球队的形象。
每次比赛前都开会叮嘱再叮嘱，生怕在球场上奋勇挥拍的人逆骨发作。
张文培正常情况下，是比郇启时还看得开的人，她只要吃好喝好球打好，啥都不在意，所以能站出来，哪是什么普通情谊。
“我去，培培姐也太好了吧？”林石洞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你培姐确实好，但是不建议学我俩，回头队里就找我俩谈话了。”郇启时回想起来确实感动，气到极致的心情也被很好地安抚。
19年因为赛场摔拍都被禁赛三个月，这要是闹大了肯定得发声明道歉，张文培比他都清楚，还无条件支持他。
那次谈话说的啥来着。
“主席，我们只是为国争光的运动员，是，运动员需要抗住内外压力，内心得强大。但我们也是个普通人，谁对着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镜头还不能有情绪？”
女孩就站在他身边，小小的身躯试图替他遮挡风雨。
“你们也知道乒乓球队发展到今天每一步都容不得闪失，保住金牌比争夺金牌更困难。”老油子喝了口茶水淡淡开口。
“先不说运动员的辛苦汗水，你看看足球看看其他运动，别管多差都会有观众，而我们呢？早期八十块钱还需要给球迷赠一顿饭。”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对我搞商业化有怨言，觉得天天活在镜头下，但是我也想问问你们，没人关注谁来学习，人才从哪选？梯队建设怎么办？几十年后谁还会打乒乓球？这可是国球。”
“你们也可以不关注这个。就说实际情况，一个球队几十口子人靠着国家每年拨的钱养活，一个人能发多少工资，你们不会不清楚，你们现役的不说了，那些退役的伤病的怎么办？”
“一个行业衰败很快，但是家喻户晓很难的。干事的总要比不干事的挨骂多，我只要乒乓整盘棋能盘活。”他也知道现在运动员不只要打好球，还得分心注意许多，但这条路上怎么可能只有掌声。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责任和荣光要守护。”
张文培和郇启时从办公室出来，相视叹了口气。
“直接上高度了。”郇启时撞了撞张文培的肩膀开口道，能坐到这个位置的，拿捏他俩简单了点。
“你还不习惯啊？”刘主席一直是心理学专家加画大饼大师，她之前也没少吃饼。
“习惯，咋不习惯，我都能再去训练室多挥两拍子，原地给那些人鞠躬道歉。”身处其中，他俩不可能不受这场风波的影响，甚至未来还会成为风暴的中心。
“别乱说，害怕不害怕？这些人目前还整治不了。”张文培咬着嘴唇扭头问他。
“怕啥？想拍就拍呗，正好给我搜集成长资料了。但是你别说，龙哥之前光给我讲打出来多好，也没跟我说肩膀上责任这么重啊。”一举一动被人解读分析，他之前做的准备工作还是不够。
张文培拍拍他的背安抚，她比谁都知道这人的道德基准高又善良，对这种事多有不满还得压抑自己，私下里的性格原因，他这人真不想被人关注。
“陪着你呢。”
想到这，郇启时看着面前还吃着鸡翅傻乐的小子，这人要是之后打出来，也不知道要挨多少骂，好像这是每个人都要学的基本课程一样。
但是他又庆幸，有人能陪着自己，理解自己。
“石头，跟你慢姐最近还好不？”人思维一发散，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咋啦哥？”林石洞被他莫名其妙的询问，整得有点懵。
旁边的刘定朔只觉得好笑，替他翻译了一句：“你头哥问你，你慢姐咋样？”
“别提了，上次打比赛跑位没躲开撞上了。”林石洞也不知道咋回事，两个人配合多年还是有点稀碎，网友说人家混双都是好磕，就他俩是好笑。
“人家扯东你扯西。”刘定朔知道这人在故意堵他。
“别整，我又不是头哥，慢姐也不是培培姐。”这是实话，他比不上头哥的狠劲，曼姐也没有培培姐“拼命十三娘”的气场，俩人没火花，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