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镇江看了一眼一旁傻乐的夏晨汀。
其实真论起来,谢镇江并没有觉得他爹跟宋永安有多熟,也就最开始的时候,宋永安会经常到他家去蹭吃蹭喝,而到后面,宋永安来的次数就少了。
甚至最后宋永安带着一家人离开杏花村的时候,他爹都没去送行。
什么时候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朋友呢?
大概就是雪中送炭的时候。
比如……
现在的宋三哥。
谢镇江有些好奇,他爹都五十多了,是怎么跟宋永安这个三十多的郎君成为朋友的。
“我跟三郎?哎呀,忘年交,你不懂。”
夏晨汀自然是要留下江隽跟张顺沅一起吃晚饭的,他饮了一点小酒,现在有些微醺,他一手搭在江隽的肩上,“我跟三郎的关系可好了……”
张顺沅反驳,“明明我跟三郎关系更好。”
一组的人怎么能跟他三组的人比?
“哇,你搞分裂割据是不是?”
夏晨汀道:“你是不是还想三分天下啊。”
准确来说,是三分清时。
江隽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拽下夏晨汀的手,“行了,你喝醉了。”他看向田乐,“带他去休息吧。”
田乐轻轻点头。
谢家并不大,田乐就没有留江隽住宿。
两人告别谢家众人就往外走去。
但江隽没想到他竟然会碰到李月奴,准确来说他根本没看到李月奴,是李月奴叫住了他,他才勉强认出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少女是她。
虽然江隽看到夏晨汀的时候就发现他瘦了,但并没有瘦得离谱,但李月奴……
他们不过一个月没见,李月奴就瘦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江隽问了两句她的近况,“你弟弟呢?”
李月奴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巧山在叔叔家里帮忙。”
江隽沉默了半晌,他摸到了自己怀中还剩下小半块的草饼,想着还是递了过去,“这是之前我掰了剩下的,你若是不嫌弃……”
“……”
李月奴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诶……你要是……”
她跟弟弟来投靠叔叔实属无奈之举,只因家中再无其他亲人,而在这里乱世她带着四岁的弟弟如何谋生?
到达丽石城的第一天,她就带着巧山找到了叔叔,而叔叔叔母也是热情的欢迎了他们,她原本以为在叔叔家会想在自己家中一样自在,可……
自从他们的包袱被叔叔收走之后,他们的吃食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一天只有一餐。
叔母给出的解释是。
“如今粮食短缺,你一个姑娘家,也吃不了多少,更何况巧山这个四岁孩童?”
“……”
所有的委屈、不满、愤怒都只能咽下肚子。
“快回去吧。”
听到江隽的声音,李月奴回过神来,她将那块菜饼小心翼翼地塞到自己怀中,冲江隽恭敬地福了一身,这才匆匆回到家中。
“巧山快来。”
李巧山瘦弱的脸上毫无血色,在看到姐姐手中散发着香气的草饼,他下意识吞咽着唾液,肚子发出咕咕声,只是他只是盯着那饼子不说话。
“怎么了?巧山你快吃呀。”
李巧山抬头,“阿姐,你这饼子……”
小孩声音好似带着血味的沙哑。
俩姐弟蹲在墙角,李月奴语气中充满喜悦,“巧山,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我碰到恩公了,这是恩公给我的,你快吃吧。”
恩公?
李巧山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温柔慈祥的脸。
是那个……江叔叔吗?
他低头掰下一块草饼,塞到李月奴手中,“阿姐,你也吃。”
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阿姐,我们会活下去的吧……”
这样饥不饱食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头呢?
李月奴也不知道,但今日她遇到了江隽,那个人还是跟一个月前一样,弯弯浅笑的眉眼,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温文尔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好似就充满了斗志和希望。
她已经想好了,等新帝登基,她就带着巧山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可以在酒馆洗碗,做菜,或者什么,养活弟弟。
这么想着,李月奴心中充满了希翼。
姐弟俩跟往常一样,李月奴去叔母的铺子上帮忙,李巧山则待在家中砍柴收拾房屋。
是夜,李月奴悄然无息地走至李浩的房间想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叔叔,她犹豫片刻,想到自己叔叔跟叔母的脾性,还是决定往后再说。
只是她刚打算转身离开,就听到屋内传来几人的讨论声。
“堂兄,此话当真?”
李月奴脚步一顿。
她听出来这是她叔叔的声音,随后那位大人道:“那是自然,到时候还需要贤弟帮忙,若是事成,得来的珠银财宝跟米粮食材你二我八。”
“那个堂兄,这我们夫妇二人只抽两成……”
“怎么?还嫌少?届时这城中所有人都得死,你带着这些钱财还怕在京城无处落脚?
“这几日你先故意将我的那枚玉佩透露给众人,等上巳日一过,你就装作被人偷了传家宝,我就下令彻搜全城,以他们私藏粮物的罪名将他们的粮草全部上交……”
“……”
屋内只有微弱摇晃的烛火,三人的身影在窗纸上投射出惊悚恐怖的影子,而屋外早已没了李月奴的身影。
“……阿姐?你怎么了?”
李月奴心脏砰砰直跳,她还未完全消化掉方才听到的那一切,听到李巧山的声音,她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脑袋,“巧山,你……你待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立刻马上将这件事告诉恩公他们!
李月奴借着月色,摸到了张顺沅的欧阳府。
她吞了吞唾液,神色慌张地敲了敲门。
适时,里面传来陆良有些迷糊的声音,“谁啊?”
得知是李月奴,他开了门。
江隽听到动静随手取下一件外衣披上,“你怎么来了?”
李月奴连忙把她听到的事告诉江隽。
“你可知同你叔叔对话之人是谁?”
李月奴努力回想,“我叔叔……似乎叫那人‘堂兄’。”
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