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陈桦所料,炎阳宗宗主怒发冲冠,当场宣布与血魔宗不死不休,并集结宗门之力,对所有疑似血魔宗的据点,展开了疯狂的报复性打击。
而血魔宗,作为魔道巨擘,本就声名狼藉,行事乖张,又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莫名其妙地背上了一口惊天黑锅,还没等反应过来,山门就被人家堵着打了。
这如何能忍?
一时间,两大宗门之间,血战四起,无数修士卷入其中,朱雀国南部,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曾经那个在矿区出现的“哑巴修士”,以及被元婴长老追杀的金丹青年,早已被人们遗忘在角落。
再也无人关注。
三个月后,朱雀国南部边陲,一座凡人城池的酒楼内。
陈桦一身朴素的青衫,面容普通,气息内敛,如同一个游学的书生。
他对面,赵灵珊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罗裙,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更添了几分灵动。
她小心翼翼地给陈桦斟满一杯清茶,低声问道:“君师兄,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听说炎阳宗和血魔宗都打出真火了,连元婴老祖都陨落了一位。”
少女的眼中,既有好奇,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
那场滔天大乱的始作俑者,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她的对面,品着凡间的茶水。
这感觉,实在是太过魔幻。
“看什么?狗咬狗罢了。”
陈桦呷了一口茶,神色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们的争斗,与我们无关。从今天起,我们只有一个目标。”
赵灵珊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带着询问。
陈桦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游历,修行。”
“我打算用一年的时间,带你走遍这朱雀国。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也见识……这红尘百态。”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古朴的玉简,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玄霜凝魄诀》,一部直指元婴的水系功法,很适合你的灵根。”
“从今日起,我来指点你修行。”
赵灵珊看着那枚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玉简,小手忍不住捂住了嘴。
直指元婴的功法!
这在外界,足以引起无数金丹修士疯狂抢夺!
而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
“君师兄……这……这太贵重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收下。”陈桦的语气不容拒绝,“我身边,不留弱者。”
这句话虽然冷硬,但赵灵珊听在耳中,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坚定。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师兄!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旅途,就此开始。
陈桦不再刻意伪装,虽然依旧是那副普通的面容,但他身上那渊渟岳峙的气度,却再也无法掩饰。
他像一个最严厉的老师,也像一个最耐心的兄长。
从功法运转的每一个细节,到术法施展的灵力技巧,他都倾囊相授。
他的眼界,早已超越了金丹的层次。
往往一句话,就能让赵灵珊茅塞顿开,胜过她过去数月的苦修。
再加上炎阳宗宝库中那取之不尽的丹药与灵石……
赵灵珊的修为,开始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疯狂飙升。
短短三个月。
轰!
一处僻静的山谷中,一股清冽的灵气波动冲天而起。
赵灵珊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淡蓝色的光华,气息节节攀升,一举冲破了炼气的壁垒!
筑基成功!
当她睁开眼,看到不远处为她护法的陈桦时,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师兄!我成功了!我筑基了!”
陈桦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不错,根基很稳。但,戒骄戒躁。”
“嗯!”
赵灵珊用力点头,跑到他身边,像个献宝的孩子。
然而,陈桦的目光,却更多地投向了山谷外,那座炊烟袅袅的凡人村落。
他在看一个老农,佝偻着背,在田间辛苦劳作。
也看一群孩童,光着脚丫,在泥地里追逐嬉戏。
他还见过,城中富户为了一点家产,兄弟反目,闹得家破人亡。
也见过,街角乞丐,将仅有的半个馒头,分给了饥饿的野狗。
生、老、病、死。
爱、恨、情、仇。
这些凡尘俗世的景象,如同一面面镜子,映照着他的道心。
修士高高在上,追求长生,俯瞰众生。
可若没有了这些,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心境,在这一场场无声的观察中,变得愈发沉凝,通透。
金丹后期的瓶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松动。
识海中,林凡的声音幽幽响起。
“小子,红尘炼心,是不错的法子。但你也要注意,别陷得太深。”
“尤其是……你身边这丫头。”
陈桦沉默不语。
他如何能感觉不到?
旅途中的朝夕相处,让赵灵珊对他的情感,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从最初的感激、敬畏,渐渐多了一丝依赖与爱慕。
她会在夜晚,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会在他沉思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会鼓起勇气,问他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话语里带着少女的憧憬与试探。
“师兄,等我们游历完了,要去哪里呀?”
每一次,陈桦都只是淡淡地回答:“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是木头,他能感受到那份纯粹而真挚的情感。
那是他来到这个冰冷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缕,也是唯一一缕温暖。
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路。
那是一条逆天而行,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尸山血海。
他不能,也不敢,将这份温暖带上这条路。
那只会害了她。
半年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名为“落云城”的城池。
刚进城,便看到一队人马,当街鞭打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
为首的是一个锦衣青年,满脸的嚣张跋扈。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挡本少爷的路!给我打!往死里打!”
周围的凡人敢怒不敢言。
赵灵珊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师兄,他们太过分了!”
“这是城主的小舅子,张家的人,仗着城主府的势力,在城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旁边有路人低声议论。
赵灵珊刚想上前理论,却被陈桦拦住了。
“光天化日,与疯狗相争,失了身份。”他淡淡说道。
赵灵珊有些不解:“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陈桦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讥诮。
“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毕生难忘。”
当夜。
月黑风高。
陈桦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外张家的祖坟之地。
他没有毁人坟墓,那太落了下乘。
只见他双手掐诀,一枚枚由精纯丹元凝聚而成的阵旗,没入四周的土地之中。
“乾坤挪移,阵起!”
他低喝一声。
嗡——!
整片张家祖坟所在的地面,连同那数十座坟茔,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地底托起!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后,这片巨大的土地,如同幽灵般,在夜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
落在了城主府后院,茅厕旁边的那片空地上。
做完这一切,陈桦拍了拍手,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悄然离去。
第二天。
整个落云城,炸了!
当城主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准备去后院的茅厕解决人生大事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片坟地!
密密麻麻的墓碑,在晨光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其中最大的一座墓碑上,赫然刻着“张家先祖之墓”!
“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划破了落云城的清晨。
张家祖坟,被一夜之间挪到了城主府的茅厕旁!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把张家和城主府的脸,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压!
张家彻底沦为了整个朱雀国的笑柄,颜面尽失,再也抬不起头来。
客栈里,听着外面传来的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赵灵珊看向陈桦的眼神,充满了小星星。
“师兄,你好厉害!”
陈桦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年之期,转瞬即逝。
这一年里,他们走过荒漠,踏过雪山,穿过繁华的都城,也路过破败的村落。
赵灵珊,已经从那个胆怯的炼气少女,成长为了一位气质温婉动人,修为更是达到了筑基后期的修士。
她的眼界、心性,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陈桦,在这一年的红尘历练中,道心愈发圆融无暇。
他的修为,也早已水到渠成,稳稳地停留在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
距离那传说中的元婴大道,只剩下最后的一步之遥。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座名为“天都”的皇城。
这是朱雀国最繁华的城池,车水马龙,修士如云。
赵灵珊拉着陈桦的衣袖,巧笑嫣然地指着不远处一个卖糖人的小摊。
“师兄,你看那个!好漂亮!我们去买一个好不好?”
她笑得像个孩子,明媚的笑容,足以融化世间的一切冰雪。
陈桦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一抹更深的……决绝。
他知道。
这一年的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