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由于前体育老师离职，数学老师已经被迫替了四个星期的课。
于是，高一一班形成了前无古人的独特风格，体育是数学老师教的。
在宁为霜的威逼利诱下，蒋诺终于点了头。
宁为霜回教室，距离上课就还剩下三分钟。
当然前提是，她并不知道下节是体育课。
进教室之后，坐在前排的赵一宣破天荒主动跟她搭话。
“你刚从外边回来，是不是挺热的？”
如果得到确定的回答，她就决定体育课不穿校服外套。
赵一宣不想闷得全身都是汗。
“还好。”
宁为霜如实回答，“我内搭穿的短袖，并不会感觉冷。”
还没进四月，宁为霜就短袖外套校服。
赵一宣今天内搭穿的是法兰绒衬衫，听对方这么一说，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脱外套。
阳春三月，下午一点多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赵一宣有点儿后悔把外套脱了，这会儿阳光太烈了，她没涂防晒，肯定要被晒黑。
一班没有体委，之前都是班长言梓珩暂代。
他在操场上组织好队形，等老师来上课。
没人通知今天上课的是不是数学老师，大家就开始小声讨论起来课上留的竞赛题。
宁为霜个子高，但在一班女生里只能算得上是中等，于是就往人堆里一插，混个水摸个鱼。
女生站在前排，言梓珩就站在宁为霜身后，看着对方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草皮。
眼见着宁为霜脚下的草皮快秃了一块，言梓珩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
“校规第五十八条，故意破坏公共物品的，视情节轻重给予警告、记过、留校察看等纪律处分。”
言梓珩声音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从宁为霜头顶飘过来，传进耳朵里。
宁为霜充耳不闻，继续搓脚下草皮。
言梓珩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话被人当成是耳旁风。
他比宁为霜高出许多，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看到她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像丝绸一般柔顺。
言梓珩的目光在她发间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心底竟没来由地冒出一个想法。
触感一定很舒服。
但言梓珩很快回过神来，他眉头轻皱，语气里带着被忽视的不悦。
“点你名呢，宁为霜同学。”
宁为霜闻言转过头去，随着她的动作，柔顺的马尾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俏皮地摆动了几下后，又服帖地垂落在背上。
她脸上绽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眼睛里亮晶晶地，“别冤枉人啊，班长。”
“没说真罚。”
言梓珩目光一对上对方满是笑意的眼睛，心跳便陡然加快了几分。
他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闪躲，刚刚生硬的语气像是被春风吹散了般，变得很不自然。
磕绊一下后，言梓珩清清嗓子，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急切，恨不得用耳提面命一样的语气说：
“我就是心疼你脚下那片草。”
“这草又没长你身上。”
宁为霜心里吐槽，可面上却又作出一副知错就改的乖孩子模样。
“不然这节课我请假好了。”
宁为霜用一种甜得发腻，却又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的语气。
“要不我一会儿踩到跑道啊，石子啊，小花小草啊，蚂蚁蜘蛛什么的，你又要心疼。”
宁为霜脸上的表情无辜又欠揍，可偏又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错处来。
周围的同学都不禁哑然失笑。
没听见的人，开始跟身旁的同学打听在笑什么。
“再顶嘴，说不定一会儿什么蛇虫鼠蚁都来咬你。”
宁为霜闻言回过头来，看见是陈柏万，手上还拿着点名册。
“陈老师，没有你这么吓唬女生的。”
宁为霜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她双手背在身后，用略带委屈的语调说。
“我看你唬班长是真的。”
陈柏万来上课之前，庄妆就指着照片，跟他介绍过言梓珩。
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话语里既有着师长的温和，又不失开玩笑的口吻。
“也就是咱们班长，心胸宽广，不跟你一般见识。”
陈柏万这话似是在佯装嗔怪，实则却是偏心向着宁为霜。
如此一来，言梓珩便再没有理由借此找宁为霜的茬。
只要他伺机报复，那无异于自证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陈老师，庄老师跟您说过吧，班长言梓珩，是暂代体育委员。”
林鹿时见几人的玩笑似乎有点收不住，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他语气不卑不亢，恭敬又不失警醒，两句话就轻而易举把师生身份的鸿沟给隔绝开来。
既然是学委，林鹿时的责任就不仅仅是辅助各科任老师教学。
同时，他更有义务提醒并制止老师在授课过程中，出现的任何不恰当举动。
这当然也包括体育课。
“既然是兼任，也不好给班长太多负担。”
陈柏万把手中的点名册在另一只手上轻轻敲了敲，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一众学生。
“大家自告奋勇，有谁想担任体育委员吗？”
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与鼓励，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有引导性的语气说。
操场上，有风吹过耳畔的呼呼声，树叶见相互扫动的沙沙声，半空中有鸟群飞过的啾啾声，还有环卫工人浇花时的哗哗声。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响动。
肉眼可见的冷场，一班全员学霸，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兴趣，否则也不会让言梓珩兼任体育委员。
“宁为霜同学，我看你活泼好动，不如就你来当体育委员。”
上次在电玩体验馆碰见，陈柏万知道是自己马上要带的学生，就当场问了宁为霜跟林鹿时的名字。
“陈老师，其实我是挺文静腼腆一人。”
宁为霜委婉拒绝道。
陈柏万目光落在宁为霜身上，“体育课就需要你这种，沉稳又能顾全大局的人才。”
他把点名册递出去，“体育委员，帮老师点下名。”
宁为霜用“你真确定”吗的眼神盯着陈柏万看了几秒后，只能认命接下这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