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父”不会将主持正义作为自己的主要任务。
他们更想要家宅安宁,所以一向都是和稀泥,抹光墙,只要不闹得天翻地覆,谁吃亏也和他没关系。
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女人们再怎么争斗也不会影响他自身。
就像宫里的女人争风吃醋,但只要不祸害到皇帝本人或者皇嗣,大多时候都没什么惩罚。
因为只有女人们争斗,攀比着容貌,手段。
皇帝才能在其中获得更好的体验。
所以即便谢远看出来,今天这一出是谢夫人的手笔,也并不会处置他们。
就像他默许了那碗端到自己面前的穿肠药一样。
只是此谢樱非彼谢樱,从前这里的谢樱足不出户,能见的不过是四角天空。
而这个谢樱,来自21世纪,享受过良好教育,见过世界各地的风景,读过万卷书,也行过万里路,在残酷竞争中一马当先,真切体会过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谢樱不需要那所谓的“青天大老爷”来主持正义,她有手有脚,身体健康,有想要的会自己争取。
她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人,有的是头脑,力气,与手段。
“希望父亲说到做到。”
谢樱放下手中的谢夫人,却仍旧拽着她的胳膊,保持着随时能抓起她走的距离。
谢夫人自从被谢樱拖走,就一直处于脚不完全沾地的状态。
现在被谢樱放下来,才算双脚落地,鬓发也被谢樱扯得乱糟糟,金银首饰坠着头发,不经意被薅下来几根,疼的人龇牙咧嘴。
脖子上也被谢樱掐出来深深的红印子。
“来福,你现在将所有下人都叫到前院来观刑,尤其是我院子里的人,来旺你出去叫人牙子!”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小厮对望一眼,看向谢远。
“看什么看,照大小姐说的去做!”谢远口气僵硬的下令。
青雀、小岚二人,见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才开始害怕,跪下磕头,口中不断的叫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谢樱面无表情。
眼见谢樱不为所动,转头又向谢夫人:“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们啊,夫人,奴婢都是为您办事的啊——”
“还不快拖走!”谢远吩咐,生怕谢樱下一秒又要发难。
谢樱手上捏着谢夫人的胳膊,冷冷面向孙成说道:“把这人拿绳捆了,让车夫套车,去衙门!”
谢樱转头向弘一法师:“还劳烦法师在衙门替我做个见证。”
孙成现在才从谢樱的剧变中缓过来,听闻此言立刻站起身:“你敢!”
谢樱冷笑:“父亲怎么看,是把他送去县衙,还是我带着夫人和父亲一起去都察院?”
谢夫人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不可,读书人最注重名声,孙成要是被送去县衙,以后还怎么考功名?老爷这样岂不是毁了他一辈子?”
虽然谢夫人娘家不显,但哥嫂毕竟只有孙成这一个独子,要真断送了孙成的前程,她根本没脸回去见娘家人。
谢樱开口:“原来夫人也知道这事能毁人一辈子,那当初算计我时,您怎么没想到也会毁我一辈子呢?”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你看看是让你侄子进衙门呢,还是你和你侄子一起进去,姑侄两人还能做个伴儿。”
谢樱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压迫感极强。
“姑姑,不可啊……”孙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谢樱朝他:“迷奸还是诬陷,你给自己选一个。”
孙成又转向谢远,不住叩头:“姑父,姑父我错了,侄子猪油蒙了心,冒犯妹妹,还请姑父饶我这一回。”
他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此番行径针对的是谢樱。
也是下意识的将谢樱当成了谢远的附庸。
眼见孙成依旧死不悔改,谢樱缓缓开口:“你该求的人是我,苦主是我不是他。”
谢远今日若是真有心,早该拿绳捆了孙成。
如今这般作态,谢樱忽然觉得今日之事,不仅仅是孙氏二人在谢远面前诬陷她。
孙氏二人诬陷,谢远只怕也是半推半就,将自己这个女儿送出去。
前面那一切其实是在演给她看。
让她无地自容,让她答应这样的亲事,还不能记恨谢远这个父亲。
更重要的是,世道和道德感会堵住她的嘴,让她无法向人诉说自己的遭遇和不甘。
谢樱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疼从前的自己。
当下没了耐性,拽着孙氏往外走:“我耐心有限,夫人去衙门慢慢想。”
“就……送六郎去衙门。”孙氏艰难的说出口。
谢樱嗤笑:“看来在夫人眼里,娘家侄子到底没有自己重要,你们那点子亲戚情谊也不过如此嘛。”
最好让这俩人反目,狗咬狗,她才能坐收渔利。
……
进来的小厮手脚利索的拿绳子捆了孙成,他还想挣扎,被另一个小厮紧紧按在地上。
早该如此。
谢樱看着孙成,抬脚踩在他脸上:
“倒是难得你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鬼样子,不过这些柔情还是留到衙门上说给做判官听,他要是个好男风的,没准儿还能喜欢你的柔情给你少判几年,到时候进牢里面,用你的屁股感化一下狱卒,让他们给你弄点好吃好喝。”
想用性羞辱让她闭嘴。
那她照单全收,加倍奉还。
继续笑眯眯道:“反正你是男人嘛,不吃亏……就是不知道你这样以后还能不能参加科举,按理说不能,但你到时候向考官卖卖屁股,也许就成了。”
谢樱阴阳怪气,能想出造黄谣这种事情来算计她,自己也要感受被人造黄谣的感受。
“够了,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谢远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过于优待这个大女儿。
他自然不愿承认潜意识的忌惮。
谢樱看着孙氏:“夫人虽说不用去衙门,但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还想要什么?”谢远铁青着脸色问。
谢樱今天的行为真的是极大的挑战他的威信。
但她实在太过疯狂,活脱脱一个亡命之徒。
谢远毫不怀疑,今天要是他敢惹谢樱,谢樱能立刻拿了刀捅他。
“从夫人私房钱中拿出八百两银子,算作赔偿。”
孙氏娘家不显,八百两银子对她而言也不算是小数目。
谢樱想要钱,但又不仅仅想要钱。
听了这话,孙氏立刻哭爹喊娘:
“老爷明鉴,妾身哪里有那么多的私房钱,大小姐这般狮子大张口,岂不是要妾身的命吗?”
谢樱照着她另一边脸又狠狠拧了一把,手动让她闭嘴。
才徐徐开口:“你管着内宅大小事宜,这里面有多少地方能捞油水,拿不出八百两银子?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谢夫人:“老爷,大小姐,妾身执掌中馈这么多年来,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里干过什么捞油水的事儿……”
谢樱立刻反唇相讥:
“你没捞油水家里日子怎么过成这种光景,奴才奴才教不好,吃穿用度也大不如从前,可见你根本没有管理内宅的能力。”
“要是夫人没这个本事,不如趁早把家里的钥匙、对牌和账本给我,让我来管中馈。”
不想给钱,那就把中馈交出来,谢樱查案也更容易。
母亲惨死,自己被鸩杀,这其中有多少人的手笔,她要细细查探。
不要错杀无辜,更不能放过一个。
“大小姐莫要开玩笑……”
谢樱一脸认真:“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要是没本事就趁早让贤,省的让老娘跟着你过这种鸡飞狗跳的鬼日子。”
一面说,一面拽紧了谢夫人的后颈衣服,就像是压制一只小猫小狗那样,压制的她动弹不得。
“我要银票,等我从衙门回来之后,送到我房里,否则我就送你去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