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江祥不动声色的长吐一口气,平复心绪。
婉朱咬了咬嘴唇:“民妇的丈夫正值壮年,但却无端丧命,宁氏一口咬定是我毒死的丈夫,所以民妇斗胆猜测,是不是丈夫,就是被她和王腊合伙毒杀?”
谢樱听闻此言:“这也不无道理,要是米老爷发现了宁氏和王腊的奸情,二人出手杀人也有可能。”
江祥点头:“现在外面已经宵禁,明日一早便升堂,提审王腊。”
“多谢大人,您如今也无法去驿站,我们开好了房间,还望您不弃寒微,就在这里住一晚,”
谢樱只怕他又要推辞,赶忙补充道:
“不是特意给您的,今晚防着他们狗急跳墙,赵明和齐七值夜,您住他们的屋子。”
见如此,江祥也不做推辞,只是叮嘱:“今晚一定要当心,明日一早去县衙。”
“我去叫小二给大人煮碗面送来,”蓝隼想到江祥饭吃了一半就出来,她自己也没来得及吃晚饭,此时已经饥饿难耐。
“阳春面,最多加两个荷包蛋,不值钱。”
……
谢樱依靠在床头,看着手中的书本酝酿睡意。
蓝隼一脸得意的做到谢樱床边,挑着下巴:
“小姐觉得我今日任务完成的如何?”
“那自然是好极了。”
“那小姐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蓝隼性子野,主仆观念没有芸惠那么重,所以在谢樱面前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谢樱坐直了身子,一脸懵:“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小姐不准我一个人去啊,前期百般阻挠。”
“我这是担心你好不好啊,你个死丫头好心当成驴肝肺。”
谢樱一面为自己辩解,一面伸出食指去戳蓝隼,指责她的没良心。
“但若是换成赵明或者齐七他们一个人去,小姐你放不放心?”
谢樱哑然。
蓝隼接着说:“小姐表面上是不放心我的安全,实质上是瞧不起我,总觉得我比他们弱。”
谢樱哑然。
“所以小姐才会那般担心。”
芸惠见状不解:“可是小姐不也是爱护你才这么说的吗?”
谢樱思考片刻,忽然拍了拍蓝隼的肩膀感叹:
“这没被规训过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什么什么?”蓝隼和芸惠面面相觑,没听明白谢樱的意思。
谢樱感叹:“我一向自诩清醒聪明,可不知不觉间,还是落入了曾经的思维陷阱。”
对面的二人更懵了。
“你说的很对,我不愿意让你去,担心你,本质上都是觉得你不够强,我甚至默认了四个侍卫都比你强,王家的家丁也比你强,但是你当初让陈寅都险些吃了亏,可见本事是不弱于他们的。”
谢樱感叹一番。
“是我小瞧你了,我向你道歉。”谢樱干脆利索的认错,她因为思维惯性,默认了蓝隼不如别人,默认了女人在这样危险的事情上不如男人做得好。
她确实该给蓝隼道歉。
蓝隼,蓝隼,这名字起的真好,翱翔于九天,凶狠勇猛的鹰隼。
芸惠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愣愣的点头。
蓝隼爽朗一笑:“睡了睡了,明早还有硬仗要打呢。”
只是这一觉终究是睡不踏实了。
……
“走水了,走水了……”
值夜的小二在大堂着急忙慌的喊,只见走廊浓烟滚滚,地上还被人倒了油。
谢樱被吵醒后,呛得眼泪直流,意识到发生什么后,急忙拿起茶壶浸湿手帕,就往隔壁屋子冲:
“快去看看婉朱和江御史怎么样了?”
这俩人一个伤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实在是不放心。
谢樱脚下一个趔趄,急忙扶住一旁的木柱稳住身形,背了床上的婉朱往一楼跑。
二楼的其他客人都慌里慌张跑出房门。
所幸发现及时,除了一个慌不择路从二楼跳下去的,其他人只是被烟呛到。
安远县最大的客栈竟然走水,简直是本年来最骇人听闻的事情,县令从被窝被人叫起来,背后瞬间冷汗直冒。
尽管已经宵禁,县令仍旧急忙带人从衙门一路小跑过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辖区,要是被惠州州府的江祥江扒皮知道,指定不会放过他。
客店老板看着熏得漆黑的二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客店上房都是在二楼,装潢比别处更费心思,如今这样一烧,还不知要耗费多少银钱修缮。
客人们在外面院子吵吵闹闹要说法,又说烧毁了自己什么东西要老板赔之类,谢樱在人群中寻找着江祥。
江祥披着外袍,面色铁青,虽说冬季天干物燥,但连油都倒上了,明显是有人蓄意纵火。
谢樱在心里自嘲,果然人坏事做多了要遭报应,自己之前在谢家放了两把火,如今倒是轮到别人来放火烧自己了。
齐七和赵明一人手里提着两个人过来:
“方才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在马车周围转悠,属下去追,看见火光才发觉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二人按照军中的习惯守夜,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没想到对方来了四个人,两个人引开赵明,剩下两人在齐七看不到的地方放火。
点火的地方倒不是谢樱的屋子,而是西边的走廊。
见火被扑灭,谢樱冲陈寅挥手,让他立刻去楼上自己的屋子守着,别被人钻了空子。
江祥上前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四人不认识江祥,对望一眼,低头不语。
赵明二话不说,拿了剑鞘狠狠敲在几人腿上,打的一众泼皮“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县令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火把映照下,江祥的脸色看的不甚清楚,但他直觉不妙,走近一瞧,差点坐在地上。
“江,江大人怎么在这里?”
江祥冷哼一声:“在这里看看,你治下的百姓是如何纵火杀人。”
……
安远县县衙,首次违反本朝的宵禁制度,火把和灯烛照的县衙亮如白昼,连夜升堂。
客栈里的客人都站在院里,毕竟都差点没了命,周围也有百姓被吵闹声惊醒,但又怕违反宵禁,只能站在自家院子里听个热闹。
县令噤若寒蝉的站在下首,江祥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
“谁派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