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奇踢了一脚挡路的胡家护卫,这才喊道:“陛下驾到!”
声未至,人已经进了屋。
胡惟庸看向被架在院子里的自家护卫,开始回想,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有没有出格的表现,发现没有,自己表现得天衣无缝,他才暗中松了口气,连忙笑着迎上前去。
“陛下国事繁忙,不是派臣来探望刘大人,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在胡惟庸看来,反正刘基把药丸吃了下去,已经认命了,绝不可能当众再和陛下争论是非对错。
他送药丸的事,刘基不说,他不说,楼重又不知情,陛下来了也是白来。
胡惟庸悄悄吸了口气,让藏在怀里的药瓶往里面缩了缩,这样就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了。
殊不知,朱元璋听到乖孙说的下药一事,就已经怀疑上了胡惟庸。
再看刘基脸色和死人没啥样,楼重紧绷着脸行礼,胡惟庸挺胸抬头屁股翘得老高,他左手一把揪住胡惟庸的衣领,右手从其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朱元璋的身手比胡惟庸强了不只一星半点儿,再加上他动作太快,胡惟庸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藏在怀里的小药瓶被夺走。
“子中,咱就知道,你抢着替咱来看老先生,一定不会空着手来,这是什么?”
朱元璋双眼微眯,心里已然升起了滔天的杀机。
难道这就是乖孙说的,给老先生下的药吗?
他也只是看见胡惟庸身板挺得太直,还用手装作无意地摸着胸口,有所怀疑,没想到竟然真的暗藏玄机。
“这……这是药啊陛下。”
胡惟庸含糊其词的说着,表面上强自镇静,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陛下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他身边有内鬼?
幸好……
没等胡惟庸想太多,就见朱元璋打开瓶塞,往手里倒了几粒药丸,还特意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一股子甜腥味,这是什么药?”
朱元璋这样的举动,可把刘基给看得一头雾水。
刘基心想:这不是陛下你赐给胡惟庸的吗,你还明知故问?
忽然,刘基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陛下这是为了撇清下药害他的嫌疑,故意而为之。
心灰意冷的刘基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的讽刺,他看向配合陛下的胡惟庸,他倒要看看这对君臣要编什么谎话。
“这、这……”
胡惟庸额头直冒冷汗,最终一咬牙,昧着良心回答。
“这是补药!吃了能够立即让刘大人病情大好,身体痊愈!”
刘基闻言,露出微嘲的表情。
这补药确实够补的。
人死了,只剩下尸体,可就不没有病了,怎么能不算是病情大好,身体痊愈呢?
“补药?”
朱元璋半信半疑,朝着楼重昂了昂头。
“过来,看看这补药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有如此奇效。”
说完,他不等胡惟庸张嘴,又出声抱怨。
“子中你有这么好的宝贝不早拿出来,眼睁睁看着老先生承受病痛之苦,难道朝中传闻你当上丞相以后,总是故意针对老先生,不是因为国事,确实是因为私怨?”
胡惟庸还要思考,要怎么瞒过陛下他以陛下名义,给刘基送药丸的事,想方设法阻止楼重说真话。
又被朱元璋甩来的黑锅,砸得满眼金星,一下子不知道到底该救哪一头的火。
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挺身而出,拦住了重楼的去路。
“陛下,这药丸必须要密封才能保持原有的效果,见了风就可能会有别的副作用,比如……”
比如吃下去后,进入肚子吸了水份,会在肠子里坠胀,一直胀一直胀,直到肠穿肚烂之类的。
但实话是不能说的,欺君的话柄也是不能落下的,于是胡惟庸根本不举实际例子,说着手心朝上,一脸不舍的要把药瓶拿回来。
换作旁人可不敢这么干,但胡惟庸不是旁人,而是跟着朱元璋一起打天下,如今身居丞相要职的“御前红人”,更是淮西老乡团暗地里的话事人。
他通过观察,发现陛下并不知道药丸到底是什么,就明白,自己是运气不好,而不是有内鬼泄密。
只要胆子大搏一搏,把药丸拿到手,剩下的事还在他的计划之中。
“你不早说,浪费了这么多颗。”
“是臣的错,是臣的错。”
现在别说让胡惟庸认错,只要陛下肯把药丸和药瓶赶紧给他,让他吃屎他都能捏着鼻子咽下去。
毕竟,这可是罪证!
而一旁冷眼旁观的刘基,知道接下来,只要把药丸还给胡惟庸,这出大戏就能拉下帷幕。
往后他真的出了事,大家也只会说是胡惟庸自作主张,与陛下无关。
先入为主的刘基,早已对朱元璋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他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捂着隐隐坠痛的肚子,额头冒出了冷汗。
而朱元璋在场,他甚至不敢喊一声疼,只能死命地咬着嘴唇,忍受这种难以言说的折磨。
就在这时,如刘基所预想的那样,朱元璋把手心里的直接倒扣在胡惟庸的手里。
紧接着,朱元璋又从药瓶里倒出几粒,递到胡惟庸的嘴边。
“咱看子中你最近忙得晕头转身,都瘦了不少,也该补补才行,有补药你别舍不得吃,来,你也吃几粒,不能光你吃,咱也吃几粒,你不会心疼吧?”
慷他人之慨的朱元璋,笑容可掬。
说完就要把手里那些据说见了风,药效会流失的药丸往嘴里送。
而胡惟庸此时,已经被朱元璋这个意外之举,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让他来几粒,都快要了他的命了,要是陛下再吃几粒,没一会儿药效发作起来,肚痛难耐,只怕门外的侍卫会冲进来把他抓个现行。
整个胡家和九族,都得跟着他一起见阎王!
“子中,你这是什么表情,嫌咱吃得你药丸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小气,有好东西喜欢藏着掖着,那这样吧,你自己吃。”
朱元璋把刚倒出来的,连同刚才手里有的,全部倒扣进了胡惟庸的手心里。
顺手,还把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瓶,重新塞回胡惟庸的怀里,体贴地拍了拍药瓶,免得它掉地上摔碎了。
“吃吧,子中你自己全吃掉,你就不心疼了。”